”陳哲俯視著楊錦程的眼睛,“當然,如果你捨不得這裡,我可以允許你再坐一會。”
楊錦程看著陳哲佈滿揶揄笑容的臉,艱難地站起身來。
“不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他的手慢慢離開那張寬大的座椅,似乎頗為不捨,“這裡的東西都留給你了。不過,我可以拿走這把杯子麼?”
陳哲看看那把價值不菲的茶杯,腦海裡立刻浮現出楊錦程高傲的樣子。
“……我警告你,不要碰我的杯子。”
陳哲把手按在杯子上,輕輕地說道:
“不。”
方木拎著一大袋食品疾步登上省醫院住院部的三樓,走進燒傷科313病房,趙大姐卻不在自己的病床上。方木想了想,轉身去了普外科。
趙大姐果真在二寶的病床邊。她的整隻右臂都包裹著厚厚的紗布,臉上也有些燒傷的痕跡,即使這樣,她還是費力地用另一隻手給二寶擦著身子。
方木放下東西,一把搶過趙大姐手裡的毛巾。趙大姐看是方木,虛弱地笑了笑,靠在床頭上看方木給二寶擦身。
頭纏繃帶,手臂上打著夾板的二寶看見袋子裡的食品,立刻咿咿呀呀地上去搶。方木不敢用力按他,在後背上草草抹了兩把就任他去大快朵頤。
趙大姐看看袋子,半是感激半是埋怨地說:“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
“你們要住好幾天院呢,”方木把毛巾丟進臉盆,“得增加點營養。”
“那可不行。”趙大姐看著二寶狼吞虎嚥的吃相,苦笑了一下,“我明天就回去,家裡一大堆事呢,老週一個人可應付不過來。”
“沒事,你安心養病。”方木把毛巾擰乾,搭在床頭,“我明天去幫他。對了,你怎麼跑到二樓去住了?”
“這段時間,拆遷的人不停地來搗亂。”趙大姐一臉痛苦地按按自己的右臂,“老周和我分睡在兩個樓層,也好照應孩子們——查清是誰幹的了麼?”
“分局已經立案了。”方木頓了一下,“初步懷疑跟拆遷有關。”
趙大姐突然有些侷促不安,看著方木,嘴唇嚅動著,似乎有話要說。
“怎麼?”
“方木,周老師不讓我告訴你,但是我覺得還是跟你說說比較好。”趙大姐終於下了決心,“有人要殺他。”
“嗯?”
趙大姐把那天晚上有人闖進她房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方木,方木的臉色越加凝重,正要打電話回專案組,衣袋裡的手機卻響起來。
是周老師。
電話接通,周老師卻不說話,方木接連“喂”了幾聲,才聽見周老師異常低啞的聲音:
“小方,幫我照顧好天使堂,照顧好孩子們……”
方木的心一沉,“周老師你在哪裡?”
“……我自己種下的惡果,我會自己解決。”說完,電話就結束通話了。
方木急忙回撥過去,周老師卻已經關掉了手機。
趙大姐看見方木臉色大變,也急得不行:“老周怎麼了?”
“周老師那邊可能出事了。”方木站起身就往外跑,一路狂奔至停車場,剛發動汽車,就看見一身單薄病號服的趙大姐踉踉蹌蹌地跟著跑出來。
“你跟著來幹什麼?快回去!”方木吼道。
趙大姐拉開車門跳上車,“開車!”
方木無奈,一踩油門,吉普車箭一般躥了出去。
剛開過兩個路口,方木突然掉頭,同時拉響警笛,朝相反方向開去。趙大姐一看離天使堂越來越遠,急得大叫:“你這是往哪兒開啊?”
方木咬著牙一言不發,死死地盯著前方,腳下的油門一踩到底。
他已經知道周老師在哪裡了。
周老師推開研究所一塵不染的玻璃門,徑直走向電梯。門口的保安員剛要起身查問,卻赫然發現這個衣衫襤褸的老頭就是楊主任口中“見了他,就要像見到我一樣尊重”的那個人,慌忙把一個抬手阻止的動作變成了敬禮。周老師目不斜視,電梯門一開就迅速閃了進去。
他輕車熟路地找到了位於頂層的主任辦公室,推門走了進去。楊錦程半靠在座椅上,臉上覆蓋著面膜,正在閉目養神。
周老師一路走來,每接近研究所一步,心中的恨就增加一分,看到楊錦程臉上的面膜,那份仇恨瞬間就達到了頂點。
你毫不留情地殺了這麼多人,卻那麼在乎你那張臉!
周老師走到辦公桌前,盯著那張慘白的臉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