竄進了他的視野。梁弘公主像只輕巧的蝴蝶,鵝黃的衣衫隨風飄搖。許多年後,這隻蝴蝶終被有緣人從花間帶走,但對眼下的皇帝來說,抓姐姐還是很有難度的。
皇帝眼瞅著長姐奔入一條卵石小路,便放棄尾隨路線,抄起近道。這是由一片梨花樹組成的園圃,女孩子一般不愛跑這條路,因為樹枝會打亂她們的造型,男孩子的顧慮就少了,不過皇帝還是得兩袖遮臉,以免毀容。
終於,他錦服上滿是口子地堵在了梁弘公主前面,後者沒有剎住車,直接奔進了弟弟的懷裡。
“抓到一個!”皇帝大聲地向周圍還在奮鬥著的同伴們報告喜訊。
但是就算被抓住了,玫瑰也是刺手的,女孩子們總有辦法讓這勝利變得不是滋味。她們有著男孩所沒有的終極利器,那就是眼淚。
“三弟!你弄疼我了!”梁弘公主的眼淚說來就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皇帝還處在很不會對付女孩眼淚的年紀,覺得心裡也有點兒過意不去。可等他一放鬆力道,梁弘公主就由蝴蝶轉變為泥鰍,刺溜兒一下就滑走了。
不用說,在女孩子定的規矩裡,這種被抓後的逃跑也是允許的,皇帝只得投入他的第二輪追捕中。
終於大部分“逃犯”落網了,還有下部分在負隅頑抗。一位郡王為了鼓舞己方的鬥志,爬上了御花園的制高點——人工湖邊上的假山。
“兄弟們!勝利是屬於我們的,把女人們通通抓起來,一個也別放過!”
不知道這位仁兄是不是最近迷上了武俠話本,口號喊得很有匪味,結果一個低沉的成年人聲音就回應了他的號召:“是誰要把‘女人們’統統抓起來?讓朕也見識見識。”
“父皇!”梁弘公主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一下子就躲進了她的保護傘的勢力範圍,衝著僅差半步的未來的回答陛下吐舌頭。而湖水邊上則發出巨大的撲通聲,剛剛還豪氣萬丈的那個少年下意識地想給皇帝下跪,結果一腳踩滑極不雅觀地砸進了湖裡,掀起了另一場雞飛狗跳。
想當年,皇后還是大家閨秀團體裡中規中矩的霍小姐,玉軟花柔,柳腰蓮面,但是漸漸地,她就發現所謂的“大家閨秀”大抵都是這個樣子,這讓她覺得很不舒服,頗有點兒現代人買衣服撞衫之後的鬱卒感,於是她決定尋找自己的新路線。
霍小姐的身邊,從不缺少讚美,人們總是把她誇得像朵花一樣,好像她已經完美無暇得不需要再完善。但是她那時十一二歲,也不清楚一個美妙的女子到底應該是個什麼樣子,所以對於自己日後的路線問題,霍美眉理所當然地諮詢起了自己的爹孃。
“當然是三從四德了!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更兼德、容、言、工四項。”平章政事霍誼雖然飽讀詩書,但是在對待女人的觀點上明顯沒有跳出時代氛圍,說的是女兒聽出老繭來的舊話。霍小姐剛想請他發表新鮮點兒的感想,霍夫人卻跳了出來:‘不要聽你爹胡說!他就知道三從四德,別的什麼都不知道!”
“那您說說,還有什麼?”
“女兒你記著,三從四德只是在男人面前做樣子的,不管你學得有多好,男人也總會惦記著別的女人,你可別學三從四德學傻了……”
“夫人!夫人!”霍大人狠跺兩腳,“滿嘴胡話!這話怎麼可以在子女面前說!我霍某的閨女將來定要入王侯之家的,做天家的媳婦,不以夫為天,豈不是自尋死路?”
“就是因為要入皇家我才說的!女兒啊,皇家的男人更愛三妻四妾了,你必須外鬆內緊,能屈能伸……”
“婦人之見!”
“哎,這討論的就是怎麼當女人嘛!我就是女人,我怎麼不能說了?你是個男的,你當然希望三從四德,那本來就是你們男人編的嘛!”
“此言差矣,須知瞭解女人的還是男人,而且《女誡》不就是你們女人自己編的嗎?”
“那,那是女人裡面的敗類,真是丟我們女人的臉!”霍夫人雖然沒有丈夫讀的書多,但詞窮理不屈,依然抬頭挺胸,氣勢如虹。
霍小姐本來只是想問問自己將來當怎樣的女人比較好,沒想到引發了爹孃之見有關男女地位這種社會性話題的又一次大對決。眼看著自己的問題被越扯越遠,而本人也快被忽略了,霍小姐自動地退行到房門口,而後悄悄關上了門。
“景和哥,你覺得什麼樣的女人比較好?”霍小姐閒著也是閒著,在後院遇見了她爹的得意門生趙景和,自然就多問了這麼一句。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多年之後會自稱“浪子班頭”,否則肯定要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