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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在西藏,特別是在空中的西藏行走時,我的思維常常天馬行空,浩瀚的雲海仿若遠古的蒼狼落荒逃走了億萬斯年,她帶給我無窮無盡的遐思,倉央加措的情詩使我對一個二十郎當的青年所擁有的才情產生崇拜,格薩爾史詩讓我對一個古老民族充滿無限的眷戀,仰望,偶爾我會發現雲在飛,心也在飛,飄逸的句子猶如天花亂墜,我無法剋制自己詩意的心跳,我常常為找不到最貼切的文字來表現我所看到的西藏而困惑。有一陣子,我每天只能在膝上型電腦上敲打出一個最美的句子,後來這成了我寫作的一種習慣和積累,這些看上去互不相干,又具備神性通感作用的句子構成了我的西藏散文,最終我選擇了以散文的方式聆聽西藏。

如今,故鄉和西藏築成了我散文創作的兩座高高的山脈。“西藏”是一種丈量,“故鄉”則是一種回眸。在無數個靈魂像風的夜晚,我在西藏常常夢見風吹草動的故鄉,醒來時,揉揉眼,我面對的是腳下一百二十多萬平方公里的高天厚土,當我轉身回眸故鄉的時候,龐大的西藏早已在我體內駐紮下來,兩種刻骨的痛交織成了我創作散文集《飄過西藏上空的雲朵》的情感積累。

往事像厚厚的雲,把回憶蓋得嚴嚴實實,不讓我看到西藏的真面目,但有一座雪峰還是把頭探了出來。他們迎著金色的陽光,抖動著銀色的披肩,笑對故鄉。

往事被雲帶走。我站在雪線上,仰望蒼穹,蒼穹無言。乳白的雲從我視線中忽然消失,而我停在原處,卻不願抽身離去。

附註:此文為《解放軍報》針對《飄過西藏上空的雲朵》一書在讀者中引起的不同反響後,特別約我寫的稿件。相當於一篇創作談,也相當於一篇命題作文。

被雲帶走的往事(2)

其實那幾個愛讀書的哥們都反對年紀輕輕的我寫創作談。後來,想想他們說的也有道理。我最初的正標題叫“在西藏抒發青春和夢想”,副標題是“我與散文集《飄過西藏上空的雲朵》”。此文第一個讀者是遠在廣州的蘇彩桃老師。作為《飄過西藏上空的雲朵》一書的責任編輯,她付出的心血讓我銘記難忘。我想,感激的話留在心裡更好,因為那才是最沉甸的記憶。

那天,彩桃老師幾乎是守在電腦旁邊等到深夜才收到我稿件的,在得到她的一番讚賞之後,她還和我對照了幾個概念模糊的字和詞,很快就將稿件發給了我。

緊接著,我便將文章發給了北京的林敬秋編輯。她看完稿件很滿意,把此文發表在《軍營書屋》的頭條,標題改成了《飄過西藏上空的雲朵》,內容刪了部分文字。

文章發表後,我意外接到了軍內外許多讀者的電話。讓我尤為感動的是《戰旗報》霍莉霞女士在電話中對我指出的“一發不可收拾”,應該改為“一發不可收”。

今出書,收入此文,作了補充修訂。

飛(1)

忘記這是第幾次在天上飛了。

12年光陰,像手指在夜色中的一個疊影,燈一拉亮就消失了。人坐燈下,心底裡升起一種蒼茫之荒,模模糊糊,如曠野中上升的狼煙。之前,我生活在一個歷史上從沒記錄過空中飛人的村莊,自卑得幾乎不敢想象人在天上飛是一件怎樣的事情?那時,少年的理想像冷風吹拂的蘆葦,來不及搖擺已被暮色籠罩的丘陵壓傷。常常坐在門檻上,望著屋簷滴水,心灰又迷惘。正是這段時間給我添置的歲月掌紋,才讓我有了向著世界最高處飛的幸運。

這一飛就飛離了我的村莊。

僅僅一百分鐘,便從直線那一端的川南山丘飛到八百公里這一端的青藏高原。

走出寬敞的貢嘎機場,回頭呆望著來時的飛機又一次起飛;不可思議卻又妙不可言,心境頓時開朗起來,一如雨後的春天纖塵不染。飛機起飛,我心昂然。這是我第一次被飛機起飛所吸引。在這之前的一百分鐘裡,我的心,一直隨飛機懸掛在空中。總擔心這個龐然大物,飛累了容易折斷翅膀無可救藥地掉下來,所以一直閉眼不敢看世界。當飛機降落,我聽到人們的尖叫聲:“到了,到了,快看,西藏到了。”

世界在一瞬間變得徹底陌生。

陽光打了山峰一記響亮的耳光。遍體傷痕的山體,幾棵衰草在風中哀嚎著死亡的氣息。遠處的遠處,山尖,冷得吐雪。經幡吹動的河流,九隻羊像九塊石頭一樣蹲在流水的邊緣,看自己冥的表情。抬頭的一刻,它們的樣子好像是聽到對岸藏家少年撥動的扎年琴聲。裹著花頭巾的藏族女人,緩慢地行走在紫外線的內部。

綠得像茶的四川已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