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稀奇古怪的問題都是些兒女情長,平日裡怎會從他嘴裡吐出來?
在絹燈的對映下,牧容那雙丹鳳眼炯灼清亮,儘管青翠面露難色,可他依舊不肯退讓似得,靜靜杵在原地等她回答。
見此情形,青翠的腦仁裡更是雲山霧罩,不知自家大人又是抽的哪門子風,只能無奈的組織了一下說辭:“依照青翠來看,不喜歡一個人其實也很簡單。多找點事做,分散一下自個兒的注意力,久而久之就不喜歡了。”
這番話答的異常順溜,她當時就是這麼做的,把府中的事能攬的全攬自己身上,成功地澆滅了對牧容的熱切心情。
牧容嗯了聲,將帕子扔進銅盆裡,踅身坐回了檀木書桌前,開啟一本經文垂頭看了起來。
沒一會兒,見青翠還呆呆的站在門口,他揮手道:“你下去吧,今兒不用上夜了。”
青翠哦了一聲,抱著銅盆出去了。她不敢多問,不過心下猜的差不多了,十之八…九和衛夕姑娘有關係。
喜歡又不能在一起,不難將這兩人對上號。
不過有一點她忘了交代,她之所以能忘記牧容,多半是因為喜歡的淺薄。若是真心喜歡上了,忘記簡直就是剜心割肉,何嘗容易?
想到這,青翠站在院中扭頭看去,書房的窗欞上映出一個夜讀的身影來。她暗忖著是不是該回去鼓動一下自家大人,既然喜歡了,何不勇敢一點?
可思量再三,她還是端著銅盆離開了。
感情這東西都是你情我願的事,若是本人不開竅,別人苦口婆心的說再多都是廢話。
書房裡,牧容摘下了烏紗帽,一手撐著額頭,全神貫注的盯住經書,薄唇略略翕動,無聲的研讀著。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他將經書闔上,扶額嘆氣——
青翠這法子不中,根本讀不進去!。
這樣焦躁的情緒一直持續到第三天早晨,天還沒亮,牧容就坐著轎子趕到了鎮撫司衙門。
衛夕拽著白馬站在衙門口,整裝待發,精神氣兒十足。君澄和花六站在她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這會子見指揮使的轎子過來了,三人收起了話匣子,拘禮道:“見過指揮使。”
“起來吧。”牧容應了聲,嗓音有些暗啞,像是許久沒有喝過水潤喉。下轎後,他撫了一下曳撒,清淡的眼波在衛夕身上兜了一圈,抬頭看向傍明的天。
穹隆的天上雲翳散盡,看樣子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衛夕偷偷覷他一眼,沒多時她就要出發趕往錦衣衛新營了,不知這位大老爺還有什麼事交待沒有。
心下正嘀咕著,牧容忽然扭過頭看她。視線相交的時候,她略微一怔,只覺得他的臉色不太好,藉著衙門口的燈籠一照,那雙秀長深逵的眼眸下似乎掛著淡淡的黑暈。
“都準備好了?”牧容淡淡詢問。
她回過神來,哂笑道:“回大人,一切都準備妥當了,請大人放心。”
牧容滿意的點點頭,隨後看向君澄,“路上再交待她一遍,免得她腦子一懵,記東西再不好使。”
明明是一板一眼的語氣,而君澄卻忽然想笑,斜眼睨了一下鼓起腮幫子的衛夕,努力維持著嚴肅的表情回道:“是,放心吧大人。”
三人告辭後,牧容負手站在衙門口的臺階上,直到三匹駿馬消失在長寧街的拐角處,這才收回了視線,踅身往衙門裡走。
這會子時辰尚早,還沒到換差的時間,衙門裡很靜便,穿堂風淒冷而過,讓他不禁抖了抖肩膀。
不知不覺,人就逛到了交堪館,從昨日起這裡就不再有人當值了。
他走進院裡,推開了寢房的門,點了燈後站在圓桌前環顧了一下。屋子似乎被刻意收拾過,錦被疊放的很整齊,明明被女子住了小一月,卻沒有一星半點的胭脂水粉味。
他捋起曳撒坐在凳子上,一手支住頭,望著規整的床榻愣神。
新營那邊他已經提前讓君澄安排妥當了,廂房和床鋪都做了不易察覺的調整,考核什麼的先不說,只要她這三月能順順當當的走過來就行了。
他現在算是知道了,女人一旦毛躁起來比男人還惱心。
恍惚間,煩躁的思緒又策馬奔騰起來,牧容又想到了惱心事,眸底的清輝略略一黯。
一連幾夜他都沒有睡好,一闔眼就是衛夕流淚威脅他的樣子。那一晚的風流之事只不過她的一步棋,他心頭的愧疚倒是少點了,但人卻沒有輕鬆多少。胸口那塊巴掌大的地方好像流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