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無比,四通市外的百味街、外世街、錦繡街,那裡的鋪子有些甚至會開到年三十上午,有錢沒錢總要過年。雅風街卻人影稀疏,除了裝裱的鋪子偶爾能見到有人上門,書局、墨齋已經清淡了,博雅墨齋的鋪子半掩著門,樓上王掌櫃和倉吉兒在做最後的核算,桌上放著的一摞兒紅封,本應該年底二十過後再發,但是今年倉吉兒要回安陽,所以博雅墨齋比往日提前了十日歇業。
“南池街的鋪子你也看著些,這邊就直接關了吧。”倉吉兒將紅封推過去:“我今日便要啟程,紙坊後日還有一批紙會出,結束以後也就直接歇了。”
王掌櫃點頭:“這些紙都是別家訂好的,到時候我會盯著出貨。”
“有事就往公主府遞帖子,那邊我打過招呼了。”
“是。”
王掌櫃將雕花漆木的匣子蓋上鎖好遞到倉吉兒手邊:“讓採買的東西都齊了,只是連續下了三場雪,渭水肯定上凍了,路上也不一定好走。”
倉吉兒低低的嗯了一聲,天公不美,他本打算回去的路上彎道曲澗,但如果路上風雪難行就沒有富裕的時間了。
“東西還是帶著吧。”他仍然存了一分希望:“洛陽這邊雪大,也許曲澗那邊天氣不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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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曲澗今日也在下雪,這是入冬第三場雪,比前兩場都大得多,沒有風大片大片的雪花完整、晶瑩、安靜的飄灑著,才不過三四個時辰,地上已經有了厚厚的一層積雪。
餘敬惜用手中的線香點燃了鞭炮的引線,噼啪聲中有炸飛的紙屑帶著硫磺的煙霧,紙坊每次出紙都應該放一掛鞭來慶祝下,但是一般只有大的紙坊才會堅持這個傳統,木姨臉上帶著笑,對周圍等著提貨的掌櫃拱手寒暄。
牛車、驢車、馬車一小溜的排在紙坊門口,門房的謹婆婆帶著八歲的孫女,瞅空將上下臺階被踐踏融化的黑泥鏟走,等院子裡一輛車裝完貨拉走,忙招呼下一輛進去。
駕車來提貨的都是大雜貨商家的管事,這樣的年根底下各種貨源調配分發忙碌不堪,但餘家紙坊卻非得親自走一趟,實在是因為這皺紙不夠賣,如果派人去訂肯定會被推託缺貨,不得不上門找木管事拉拉交情。
餘家紙坊添了五十個小工,這個季節日照不夠曬白時日太長不適合產宣紙,所以餘敬惜決定全力生產皺紙在年關底下火一把,木姨花了一個月時間,把第一批貨在曲澗周邊四城三十六鎮布了個遍,果然沒等木姨回家已經有人尋到了餘家紙坊門上訂貨。
現在一批紙能出一千兩百令,如果是白麻紙甚至是黑麻紙,這樣的貨量根本賣不掉,但皺紙卻半點不愁,這一千兩百令根本不夠分,木姨上手的單子都接到明年六月去了。
但是餘家紙坊已經吃不下更多訂單,倒不是人手問題而是場地限制,餘家紙坊現在的泡池和水錐搗槽就沒有歇過工,除了實驗的做了一池原木棉紙,其他時間全用在皺紙的生產上。
皺紙生產週期被壓縮到極致,有了和華林紙坊師傅一起研究的高溫殺菌法,如今僅需二十天就能出紙。而其中處理粗麻需要十七天,等開始打紙漿時新料就可以下池了,所以嚴格說來只需要十七天就能出一批紙。
餘家紙坊到現在已經出了四批皺紙,除去人工、材料純獲利近四千兩,這只是兩個半月的收益,已經快趕上餘家一年北宣的利潤。但是餘敬惜還在摸索新品的開發,如彩色的皺紙,如固有印花,如高檔手巾紙還有溼紙巾。
皺紙技術總要傳出去的,餘家紙坊再努力也僅僅能覆蓋曲澗周邊的地方,讓更遠的更多的人使用上皺紙是餘敬惜的願望,這個願望沒有什麼崇高的道理或是偉大的理想,卻莫名的堅定和自然。就像她知道,總有一天會將原木棉紙的技術傳出去一樣,讓更多孩子能看上書,能有紙習字。
“小姐,雪更大了,進去喝杯熱茶吧。”屛兒撐起把油紙傘遮到她頭上。
“雪這麼大,你說虎妞她們會不會在路上耽擱?”
“再耽擱也能年前送到,曲澗和安陽的路還算好。”屛兒抖抖傘上的積雪:“進去吧,今兒個都二十六了,得了風寒可吃不得藥。”
“這雪要停一停就好了。”餘敬惜嘆口氣:“不然路上的人就辛苦。”
屛兒知道她雖然說著擔心送年禮的虎妞,其實是擔心從洛陽回來的倉家公子:“洛陽到安陽都是官道,就是下雪,路也不會太難走,而且說不定洛陽那邊沒這麼大雪呢。”
餘敬惜皺眉搖頭,洛陽在更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