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怎麼會有琴聲,小姐,你說莫非……莫非這一帶有鬼出沒”馬背上的錦兒縮著脖子,膽怯的四處張望。
“胡說些什麼,定是有人在前方”同樣騎在馬背上的楊螢道
“大半夜的,誰會無聊到來荒郊野夜喝涼風啊”馬背上的錦兒顫微微道
“瞧你那膽兒,一身的功夫都學到哪兒去了”楊螢氣罵道
“可是……”錦兒還想反駁卻見楊螢的眸子陡然一沉
忽然間,刺眼的冷光劃破了清冷的黑夜。只見楊螢的手上多了一把劍,那是一把精美絕倫的劍,天藍的劍柄上嵌著一顆緋紅色的寶石,在夜裡隱隱的發著紅暈,如同美人眼角下那動人心魄的墜淚痣。
在眾人心目中,楊螢一直是好人家的女兒,雖不是穿金戴銀、綺羅滿身,卻也是深閨碧玉,琴棋書畫更是無一不精。像世上大多數好人家女子一樣,等待著被父輩們安排日後的命運。
有誰會知道,像她這樣溫柔可人的大家閨秀卻也有這樣冰冷血腥的一面。又有誰會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性情的楊螢,或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正如這混沌的世界中什麼是黑什麼是白,什麼是正什麼是邪,有誰可以真正的區分它們。
琴聲越發的近了,瀰漫在夜色裡。那琴聲如同清水一般漫開來,聽似清爽悅耳,卻又彷彿是有形有質的、粘稠的、無法自拔的,沉重的阻住人的腳步。
“誰,是誰”馬背上的楊螢斥道。冰冷的話語及執劍時的冷漠竟不似平時那溫柔嫻雅的大家閨秀,倒更像是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
“呵呵”隨著琴聲的消逝,一男子戲謔的聲音由遠而近,“想不到這次的物件竟是那麼嬌小的小哥,真是令人驚訝!”
隨著聲音的漸近,只見遠處松樹旁,一男子背上揹著古琴,手中持著三寸短劍,那黑衣男子御風而來。
月光被樹枝割得支離破碎,破碎的月光中,那黑衣男子英挺如劍、眉直如劍、目亮如劍、唇薄如劍。咋然一看,那黑衣男子鋒利得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
然而,劍一樣鋒利的男子,背上卻橫著一把斑駁的古琴,冰冷的琴絃在月光下微微流動著柔和的光芒。
“閣下莫不是號稱‘劍膽琴心’的殺手楚音?”馬背上的楊螢簡單而冷靜的問道
“………”月下揹著古琴的黑衣男子子驀然一怔,隨即饒有興趣道,“知道‘劍膽琴心’不足為奇,可你又怎麼會知道楚音?”
“‘劍膽琴心’原名楚音,祖上曾是宮廷樂師,從不涉及江湖恩怨。”楊螢坐在馬背上靜靜的講著。
“你是誰?”月下揹著古琴的黑衣男子一改方才那戲謔的神態,微揚的唇角緩緩的收斂。
“但到了父輩楚熵就不同了,楚熵是個極有野心的人。”楊螢如同講述《山海經》一般一步步地講道,對於那黑衣男子的震驚視若無睹,“他不僅在宮廷裡精心拉攏各級官員,另外還在江南建了一座‘聽音閣’。名義上是以音樂之名招賢天下文人,而實質上這座‘聽音閣’暗地裡卻……”
“夠了”彷彿害怕聽到下文,月下揹著古琴的黑衣男子怒喝道。
“聽音閣暗地裡卻招攬武林人士,他們組成一支強有力的隊伍。”似乎沒有聽到男子的怒喝,楊漣淡淡道,終於……”
“咚”尖銳刺耳的琴聲隱沒了楊螢的話。
“我說夠了”月下那黑衣男子揮動琴絃憤怒道。冰冷的琴絃在夜中劃出蒼涼的弧線。
他已無法再聽下去了,‘聽音閣’的二公子楚音是當年被剿滅的亂黨中惟一的倖存者。忽然間,撕殺聲、尖叫聲、痛哭聲、喘息聲,一切一切的聲音瞬間如潮水般向他襲來。一層一層的將他包裹,裹得他無法呼吸。
彷彿又想到了什麼,月下那黑衣男子如同失了魂一般顫抖著。忽然間,他想起了通紅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想起了父親揮劍時的決絕,想起了母親痛徹心悱的哭喊。一切深埋於心底的記憶瞬間被挖了出來。
是他,是他自己將父親出賣給了宮廷,是他親手毀了那個家。他清楚的記得父親含著淚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好……好……好啊……”隨後便吐血而亡。然而父親那含淚的目光卻永遠留在了他的心裡。
有多少個夜晚,他夢到了那個家。夢裡,那個家宛如琴聲,縹緲而溫柔得如同輕紗一般拂面而來,將他層層疊疊的包裹,包裹得如同厚繭一般密不透風。他只覺得窒息,拼命地伸出手,想撕開縛住他的厚繭,然而彷彿被夢魘住了一樣,只是徒勞無益的掙扎。每次都是大汗淋漓的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