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暗地裡扯晴雯,被晴雯掙著甩開了,氣呼呼的道:“你別攔著我,今個我就跟他說道說道。”轉身看寶玉,像個護崽的母雞似的,伸脖子喊:“要我說啊,這全都怪您。您也不算算最近練了多少字,用了多少紙?您又是個大手大腳的,例錢早就花光了。不僅如此,連帶襲人姐姐的,麝月妹妹的,還有我的體己錢都貼了去,那也不夠。
今早上又沒紙了,襲人姐姐把自個的金釵賣給了趙姨娘那邊的劉嬤嬤,本想給您買紙來著,結果呢,您又拿去用。”
寶玉沒佔理,說不得晴雯,這一聽了,也不捨得說,囁囁道:“我那是賞給了江流,也不是個沒用的。等等……”突然一怔神,問道:“那這紙怎麼來的?你的鳳鎏釵呢?”
晴雯哼唧唧的不說話。
襲人在旁邊添嘴,道:“晴雯也把金釵賣了,要不是麝月沒有金釵,怕也留不住。”
寶玉心裡一酸,差點哭出來。
一根金釵不算什麼,頂天了也就十幾兩銀子,對他這個榮國府的嫡子來講,最多算個例錢。可襲人、晴雯只是榮國府的丫鬟,以前的例錢是一兩銀子,這一柄金釵,她們要攢一年還多。
他知道丫鬟們會置辦金釵,等主子不喜歡了,或者是年歲到了,嫁人的時候帶過去。那可是嫁妝錢!
他看襲人,再看晴雯,定了片刻,把麝月也叫進來。麝月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只是見炭盆多了紙灰,心疼造竹紙的錢。她是個儉樸日子過慣的。
寶玉笑道:“從今天起,晴雯、麝月,你們兩個別在房外待著了,我讓府裡的把名冊遞上去,以後跟襲人一樣,也是貼身丫鬟。另外,你們的例錢漲一漲,五兩吧,我去跟老祖宗說。”
麝月大驚道:“這,府裡面有規矩的。”
“規矩是人定的。”寶玉虎著臉,沒忍住,又樂起來,笑道:“要說給自己漲例錢,我沒臉講,但給你們漲,我願意。你們用不著擔心,我不比以前,給你們討兩個貼身丫鬟的名額,漲點例錢而已,沒人敢亂說話。”
襲人在旁邊幫腔,笑道:“你們就認了吧,別跟寶二爺推辭,咱們爺不比以前,這妥妥的是個真話呢。”
麝月連忙謝了,晴雯有點拉不下臉,衝寶玉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管如何,寶玉心裡念著她,她也甜滋滋的呢。
寶玉吩咐襲人,道:“你把賣金釵的錢拿出來。”
襲人聽話拿了,白澄澄的兩個銀錁子,都是五兩銀。寶玉冷哼一聲,接了遞給麝月。
要說襲人的金釵,輕了點,樣式也普通,賣個五兩銀也算不虧。府裡有門禁的,不到出門的時候,丫鬟們難得換了東西,劉嬤嬤壓價,也是正常。
可晴雯是個愛漂亮的,鳳鎏釵是她攢了好些年,找外面的好金匠打造而成。價值三十兩銀子。劉嬤嬤只給十五兩,絕對是趁火打劫!
他吩咐麝月:“找劉嬤嬤把金釵贖回來。襲人的那個,還有買紙用掉的五兩銀一併算著,就說爺欠著她,等例錢發了,連本帶息給她送去。”
襲人連忙阻攔,“別介!麝月,你等著。”她看寶玉,焦急問道:“這離放月錢的日子還有幾天,就不買紙,不練字了?金釵只是裝飾的物件,比不上您練字重要。”
寶玉擺擺手,對麝月呵斥道:“還不去?房裡誰是爺?”
麝月看看襲人,再看寶玉。她是個過慣苦日子的,不想劉嬤嬤佔了自家便宜,可襲人說的沒錯,贖回了金釵,寶玉拿什麼練字?
她一臉愁苦,弱弱的喊:“爺,您還要練字呢。”
如此佳人,滿懷心思都在自己身上,寶玉再也裝不得樣,拿過火烏赤毫,道:“知道這個值多少錢嗎?”
晴雯、麝月都是搖頭,沒見過。襲人以前是老祖宗房裡的,見過世面,驚訝道:“百銀筆?不對,這可是千金筆!起碼值1000兩銀子。爺,您從哪裡得來的?”
寶玉暗笑,1000兩的千金筆,值得賈政那樣肉疼了?他也不說破,只說道:“你們都把心放肚子裡去,我不缺錢。麝月,還不快去?把金釵贖回來,別聽你襲人姐姐的。”
襲人不再阻攔。
眼見麝月要出了房門,晴雯想了一想,搶著道:“別忘了,就說寶二爺發了話。劉嬤嬤是個不省心的,她要在這單上賺十幾兩銀子,不把咱們爺搬出來,鐵定不給贖。”
寶玉這邊笑,湊趣道:“沒錯,就說爺發了話。她要是不給贖,爺就讓茗煙出面走一遭。”
這一句暈了麝月,樂了晴雯,也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