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舉人過去圍了寶玉,各自端坐在地,閉目不語。
只剩下趙貴寧扯了喜娘,生冷道:“我等要在這裡開辦詩會,不清場,也不包場,你只需要好酒好菜的伺候,那些好姑娘麼,我等也不跟人搶。”
說罷,趙貴寧也去了寶玉那邊,同樣席地而坐……
一片肅穆,似乎天地陰冷瀟瀟。
喜娘猶豫了好一陣,還是讓人去上酒菜。
美酒,斟滿;
佳餚,遍鋪地面……
等這一切放置妥當,彷彿清冷青山突然遍佈了遊人,場面一下喧囂。
舉人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樂陽申還叫了姑娘,不貪容貌,不論身材,只要看得過去的,那也就算過得去。
他們大聲談笑,吟詩,一下子讓不處於‘營業時間’的牡丹苑,變成了吵鬧的市場……
在這片喧囂之中,寶玉敞懷披著黑亮大氅,露出的死白囚衣,更是招人眼球。
他沒有吃肉,也沒有喝酒,甚至,從不開口……
早晨,
晌午,
傍晚!
隨著時間過去,喧囂聲沒有半點弱下去的勢頭。
等到牡丹苑到了進客的時辰,場面更加熱鬧。
有人怕事躲遠,然而更多的,卻是選了靠近寶玉的地方,他們或聽或看,連嬌俏的姑娘們也顧不得……
在百多個舉人的醉酒放蕩中,寶玉好像一個得到的老僧,古井無波。
他不在乎趙貴寧等人的吵鬧,也不在乎附近亭臺樓閣傳來的詫異、好像看猴子的眼神。
有些花枝招展的姑娘過來牽扯,全在半路,就是被舉人們有意無意的攔腰抱攏……
熱鬧,那是極為熱鬧。
古怪,那也是極為古怪。
就在這樣的奇妙氛圍中,好些人刻意來了這裡;
自然也有某些人,在接到這種訊息的同時,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甄公公手捧一疊紙張,一直等在養心殿外。
他接過甄不語遞來的訊息,看過後,忍不住讚道:“好個寶哥兒,真心懂事。”
甄不語湊趣道:“義父,寶哥兒懂事在哪裡?”
“不要問,不要聽,記住,你只是個奴才。”
甄靜安對這個義子十分喜歡,把人遣退了,繼續在門口等。
他已經等了一天半夜,好像一棵枯木,不介意等上十年八載……
“進來吧。”
許久後,養心殿內終於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響。
甄公公推門進去,又小心把十餘丈高的門扉關好,這才碎步跑到水英光的身前。
他沒抬頭看水英光在做什麼,只是彎腰、低頭。
“不必多禮,”
水英光坐在龍椅上,手指捏著小巧的七竅血玲瓏。
他的額頭佈滿汗珠,十分疲累的道:“今天是第一天,賈寶玉做了什麼?”
“稟告陛下,賈寶玉……”
甄公公把牡丹苑的事情說了一次,笑道:“寶哥兒這是討您好呢。您看看,黑狐大氅內裹囚衣,還有他的下屬……
那可是一半高頭大馬,一半苦力縴夫,明擺著說自己深受皇恩,全都仰仗陛下您呢。”
“哦?這怎麼說?”
水英光來了興趣,把七竅血玲瓏放在金案上。
甄公公湊趣道:“您看,您讓他三日後回京……
咱們都知道,這小子是猜出了您的意思,您是又氣他,又不捨得他這顆腦袋,可是三日後金殿面聖,他就猜不出來了。
他這是跟您服軟呢,是說自身榮辱,全在您的一念之間。”
“你倒是肯給他說好話,”
水英光有點樂了,笑道:“他服軟是真,但是真個服軟,卻是不算。”
“陛下,老奴愚鈍。”
“這小子把地方放在了牡丹苑,自個又不吃不喝,也不找姑娘……你把今個還敢去牡丹苑的文人記下來,有官的貶官,沒官的永不敘用。
這幫沒腦子的傢伙,他們都當了賈寶玉的陪襯…。。。
這小子是說咱們大周的文人貪圖享受,是想告訴朕
他賈寶玉,才是真個有用的!”
“呔,兀那小子,又在坑人!”
甄公公一下子‘惱’了起來。
坑人?
水英光這才注意到甄公公手裡的東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