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句子,其餘幾個傳本,卻沒有這樣的陳詞濫調。由此可證“受招安、徵方臘”等內容,都是施耐庵根據《大宋宣和遺事》中一句“徵方臘,封節度使”及某些雜劇中的情節所編織並極力宣揚的。至於寫他投降的目的是為了警世還是認識到這是客觀規律所必然導致的結果,則需要我們認真研究了。
第三,元人的水滸雜劇中,以黑旋風李逵為主的戲竟多達十四五個。這是因為元代民族矛盾尖銳,讀書人的地位低下(當時有“九儒十丐”之說,讀書人的地位僅高於乞丐),知識分子仕途無望,別無出路,往往投身到“書會”中去,和優伶結合起來,成為撰寫雜劇劇本的“才人”。他們為了抒發自己的牢騷和忿恨,透過雜劇形式,從各個側面控訴了當時的社會現實。流傳於民間的有關梁山好漢的故事當中,以李逵的形象最為鮮明,故事也生動有趣,所以較多地被採作雜劇題材。在元代雜劇作家中,號稱“小漢卿”的高文秀是東平府的一個生員,與梁山泊近在咫尺,受到梁山故事的薰染也比較多,因此他一個人就為這位“黑爺爺”編寫了八個雜劇劇本(《黑旋風詩酒麗春園》、《黑旋風大鬧牡丹園》、《黑旋風敷演劉耍和》、《黑旋風斗雞會》、《黑旋風窮風月》、《黑旋風喬教學》、《黑旋風雙獻頭》、《黑旋風借屍還魂》,而且很可能還有遺漏的)。
康進之的《李逵負荊》,是元雜劇中水滸戲的代表作,無論其思想性還是藝術質量都很高,在戲曲遺產中可算得是水滸劇目的一個頂峰。劇中對李逵的塑造十分豐滿。作者於描繪李逵魯莽暴躁的同時,又烘托出李逵大義凜然、愛憎分明的性格特徵。在作者的筆下,李逵並非一味粗野任性,而是個既天真又乖巧還很有人情味兒的莽漢。特別是《李逵負荊》中他為伸張正義而甘願和宋江以死相搏的行為,一經搬上舞臺,當然會受到古今觀眾所喜歡所愛戴。但是到了《水滸傳》裡,李逵就成了一個無賴加渾人,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君。這樣的變化,很可能是施耐庵對李逵這個人物的“再認識”,卻或有意或無意地把這個人物給歪曲、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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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水滸傳》人物及故事的形成(4)
高文秀的《黑旋風雙獻功》雜劇,其第一折宋江和吳用領小嘍囉上場,宋江有這樣一段獨白:
幼小為司吏,結識英雄輩。某,姓宋名江字公明,綽號順天呼保義。幼年曾為鄆州鄆城縣把筆司吏。因帶酒殺了閻婆惜,腳踢翻蠟燭臺,沿燒了官房,致傷了人命,被官軍捕盜,捉拿的某緊。我自首到官,脊杖六十,迭配江州牢城去。因打此梁山過,有我八拜交哥哥晁蓋,知某有難,領嘍囉下山,將押解人打死,救某上山,就讓某第二把交椅坐。哥哥晁蓋,三打祝家莊身亡,眾兄弟拜某為頭領。某聚三十六大夥,七十二小夥,半垓來小嘍囉,威震梁山。……
這一段說白,和李文蔚(真定人,江州路瑞昌縣尹)的《同樂院燕青博魚》雜劇的“楔子·宋江白”、康進之(棣州人)《梁山泊黑旋風負荊》雜劇的“第一折·宋江白”、李致遠《大婦小妻還牢末》雜劇的“楔子·宋江白”、無名氏的《魯智深喜賞黃花峪》雜劇的“第一折·宋江白”等基本上一樣。這樣的雷同,可以理解為這是“宋江身世”的標準模式,為元代各地雜劇作家所共同遵守。那麼,我們拿它來和《水滸傳》核對,可以得出如下和《水滸傳》的不同之處來:
第一、宋江不但殺了閻婆惜,而且“踢翻蠟燭臺”,燒了官房,又傷了人命(不止閻婆惜一個),僅僅因為他自首,才從輕發落(大概是當時“流”刑的滿貫:三千里三年)。
第二、宋江沒有到達江州,發配的路上經過樑山泊(這裡犯了方向性錯誤:高文秀是東平人,對自己家鄉的地理應該很熟,按說不應該犯這樣的低階錯誤;但也很可能這個“宋江簡歷標準版”不是他第一個寫的,儘管他明明知道有錯,也無法更改了),就被晁蓋劫上山去,坐了第二把交椅。也就是說,梁山好漢江州劫法場這一段,在元人雜劇中都沒有,是施耐庵加上去的。
第三、晁蓋在三打祝家莊戰役中陣亡。也就是說,“三打祝家莊”的戲或故事,在元代就已經有了,不是施耐庵編的。至於“曾頭市”的故事,讓晁蓋死在史文恭的箭下,可能就是施耐庵編的了。
第四、晁蓋死後,宋江發展了梁山的威勢,有了三十六大夥兒,七十二小夥兒,如果每一“夥兒”有一個頭領,基本上就形成“一百單八將”的局面了。
《水滸傳》及所有有關宋江的資料,幾乎都沒說宋江有老婆。但是元代人陳泰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