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楓默默收回目光時,兩條筆直的長腿漸漸行來,進入她的視野中,穆楓抬頭望去,對來者絲毫不覺意外。
“你到底在想什麼?”宮鳴羽皺著眉峰,低頭俯視坐在地上的穆楓,眼中充滿了困惑和疲倦。
穆楓唇邊勾出一抹自嘲的輕笑,“想什麼?當然是力量、地位和至高無上的權勢了。”
宮鳴羽忍無可忍地揮手道:“別說這些,我不信!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若說你來巫元尋求蔭庇,我信。若說你是衝著那開啟天道的位子而來,我不信。你可知應下奪取崑崙鏡這件差事意味著什麼?你真的準備跟青嵐老師,乃至整個星光學院為敵嗎?你真的能狠下心取七條無辜的性命來給百殺弒靈陣獻祭嗎?”
宮鳴羽的詰問如一記一記重錘,狠狠地鑿進穆楓的心窩,質問得她險些棄甲而逃,但是她不能,她還有自己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哪怕那代價是她一手毀了自己祈求了五千年的愛情,哪怕自此要揹負一身的血債和一世的罵名!這都是她的命,就像千年前楚墨註定要封印妖魔二界一樣,這一世的她註定了要親手了結這一場萬年浩劫。
穆楓面無表情地迎視了宮鳴羽片刻,隨即默默起身,撣落衣衫上的塵土,一聲不吭地向自己的寢殿折返。
“你站住!答不上來了嗎?”宮鳴羽對穆楓的一再無視惱火至極,不由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離開。
穆楓收住腳步,目光平靜地順著宮鳴羽抓住自己的手一路上延,停在他盈滿怒火的雙眼,“當你仍是天界高高在上的神君時,你可知這五千年來我在下界過著怎樣的日子?”
宮鳴羽神情一僵,握住穆楓的手臂不由鬆了鬆。
穆楓輕輕振袖掙脫宮鳴羽的掌握,收回目光,淡淡地道:“如果你嘗過那味道,你也會似我這般的。”
言罷,再不看宮鳴羽一眼,邁步往神殿行去。
“不,我不信,你怎麼會變成這樣!這不是我認識的穆楓!”宮鳴羽不住搖頭,望著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怒吼的聲音幾近歇斯底里。
穆楓的腳步略頓了一下,清冷的嗓音徐緩傳來,“那便只能說明你看錯了我。還有,你認識的穆楓,早就死了。”
——————————————
夜色濃稠如汁,天地間星月無光。
夜幕下的星園被錯落有致的幾盞明燈照得清幽靜謐。
當穆楓的身影自一片灼白的銀光中現出身形時,空間門便在她身後徐徐斂去。她的身邊飛舞著一隻白翎藍羽的小鳥,這是她臨行前,白紹凌交給她的使役,說是方便聯絡接應,但穆楓如何不知,這不過是巫元安插在自己頭頂的監視器,說到底他們仍是信不過自己的。
穆楓徐緩地深吸了一口星園熟悉的清新空氣,收拾了下複雜難言的心緒,凝神開始搜尋整片園區。
但願校長已經透過崑崙鏡洞悉到她的這次行動,如此便可在暗中助自己完成這任務。
早在那日於嵩山小院中密議時,素洪、葉嵐天、穆雲和穆楓四人便猜到白凌風會讓穆楓來盜取崑崙鏡。為讓穆楓順利打入巫元,贏得開啟天道的位子,幾人早已達成了約定,就是用崑崙鏡換取巫元組織對穆楓的信任。當然做戲需得做足全場,面上仍得裝作崑崙鏡是被穆楓盜走的。
穆楓閉上雙目,將葉嵐天教給自己的尋找崑崙鏡的法門凝神施展,不片刻,便感知了神鏡的氣息。待分辨無誤後,穆楓睜開雙眼,身形輕盈得不驚起一絲草葉,迅若鬼魅般循著那道微弱的氣息向星園深處掠去。而那隻白色的小鳥,也如影隨形般追著穆楓向那隱於樹叢下的陰暗角落飛去。
這星園看似不大,卻實際上是應用了高深的空間法術將面積巧妙地摺疊了起來,看起來不過一箭之地的園林,若是用腳走起來,沒有個多半天的時間,是很難從這頭行到那頭。
在這裡學習生活了這麼多年,穆楓對這園中的一草一木皆瞭然於胸,一路駕輕就熟地閃避過星園中設下的重重法術禁制,在茂密的林間穿梭了不到半個小時,腳步停在了一座看似普通的假山前面,她將法力凝至雙目,眼前的景象立刻亮了起來。假山石壁上那微至難察的法力波動在穆楓隱現霞光的雙目下無所遁形。
穆楓伸出右手抵住那法力波動的中心處,霞色的光線如有生命的遊絲般在她掌心下吐露,並極速向外擴散爬行,不多時,整座石壁在微微的波紋中被火系法力靈絲侵蝕了個遍,便如同雞蛋上現出了無數道細小的裂紋。穆楓陡然將功力提升到極致,掌心前推,原本結實的假山石壁竟向下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