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強大,但在這個時刻仍是不可避免地被刺傷了,“我這麼說,你會不會覺得我有些自作多情啊?”
“不會。”她否認道,“我確實擔心你。”
男人臉上本已掛了自嘲的笑容,這時卻是凝固了。這層僵硬的畫皮很快就褪了去,有一種不知所措而又忸怩的神情浮了上來。她是學不會撒謊的,擔心是真的,他的歡喜也是真的。
“我沒什麼事,就是這裡面瘀了點血,”他指了指腦袋,“醫生說再過陣子自己就能消掉。”手上打著點滴不好動,也下不了床,這時想招待她一顆蘋果都有心無力。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身上,極緩慢的掃視。他並沒有覺得不自在,反而坦然地迎接她的審視。待她的視線移開時,他問道:“過得好嗎?”不知是他聲音太小還是她分了神,她沒有回答他。
陸東躍調整了一下坐姿,床頭的金屬架子互相摩擦發出短促的聲響。她驀地回神,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扶他。他順勢握住她的手腕,“謝謝。”只不過借一下力而已,卻沒有立刻鬆開。
她沒有拆穿他這別有用心的小動作,手腕輕輕轉動就鬆了他的勁。病服袖口寬大,襯得男人的手腕顯得細瘦。她的動作停滯了片刻,隨後將袖口往上折了一截。她低著頭,樣子很專注。他的嘴角不經意地翹起,臉上也流露出一種近乎痴迷的神色。
他騙不了自己,一分一秒都騙不了。他不想放她走,這輩子都不想。他不知道自己這次的遭遇會不會讓她心軟,哪怕只有一點點,那也會是他的機會。
他想賭一把。
“若童……”
“我有事問你。”她倒先一步開口,與此同時那張泛黃的舊照也擺到他面前,“關於這個的。”
這實在出乎他的意料,陸東躍嘴角的微笑已帶上幾分苦意,“我以為你對我的貼身衣物沒興趣。”
她不想將時間浪費在解釋自己是怎麼拿到這張照片上,只問道:“那次在醫院,你說我不記得你了,再加上這個。我們以前就認識嗎?可我一點也想不起來,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陸東躍拿起那張相片看了幾秒,說道:“確實是女大十八變,現在的你哪還能看出以前的影子。西瑤帶你回來的時候,我也沒覺得面熟。要是那時我知道,現在一定不會是這個樣子。”他相片放在被面上,五指微微張開扣住,反問道:“你在南陽讀過一年中學,後來為什麼轉的學?”
“因為……”
“因為了出車禍,你不得不休學療養。正好你父親分到這裡的房子,就藉機把你轉到附近的學校,”他的語氣平淡,“為此你還復讀了一年。”
她模模糊糊地有了些印象,“這些都和你有關?”
他的神情溫柔,“我當過你的教官,在南陽的時候。”他那時帶隊來南陽集訓,正逢到學生軍訓的高峰期,她就在其中,“這相片就是那個時候拍的。”
“……你那時脾氣可不好,個子小小嘴巴還挺饞。帶的零食被沒收了,你就和幾個女同學偷溜出去買。光這個我就逮了你四次,你每次都保證說下次不會了。可我一回頭,你就提著褲子往外跑。”他回憶起來不免覺得好笑,“有一次跑得太快還摔了一跤,膝蓋都摔破了。”
“後來呢?”
“後來啊……軍訓結束的時候你哭得挺傷心,問我要了地址說要給我寫信。”他的手指無意識地磨著相片邊緣,“可我等了很久,什麼也沒等到。”
部隊有紀律,這樣的來往是不被允許的。其實那時他也是二十多歲的成年男人,她卻只是十多歲的小姑娘。不說年齡差距,單就人生經歷與社會層次就有根本上的差別。可若說他沒動一點感情,那是假的。只是那並非愛情,而是一種相對純粹的愛護,或許也摻雜了一絲男性虛榮。但是她斷了聯絡,他也無意去追尋,於是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
他們生命在那個炎熱的夏季裡交錯,他仍保有回憶與證明的相片,可她卻忘記了一切。
“我一點也不記得。”她並不願意相信他說的,但理智告訴她,他並沒有撒謊。
“是車禍的造成的後遺症,可是為什麼你的記憶裡獨獨這部分被忘得徹底,我真的無法解釋。”他輕聲說道,“就好像我,西瑤帶你回來的時候,你和我說話的時候,調查你背景的時候。我一直沒有發現,更沒有想到。”
直到那天登堂入室,翻看她的家庭相簿時看到她的畢業照,隱隱覺得熟悉。回去之後輾轉反側,翻找出舊時相簿才敢確認。
陰錯陽差,兜兜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