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鐘,柳淳才繼續向前,這一次,他的腳步不再遲疑。
柳淳回來了!
不光是柳淳,還有梁國公藍玉,宋國公馮勝,原吏部尚書茹瑺,戶部尚書鬱新,左都御史楊靖,中山王四公子徐增壽……許許多多的人,全都到了北平。
僅僅柳淳一個,那就足以衝擊整個格局了,還不要說這些人了。在這個辭舊迎新的時刻,誰都想搶佔優勢地位,面對外來者,又都保持著強烈的警惕。
朱棣還要兩天的路程,才能趕回北平,如今留守北平的還是張玉,他率領著所有將領,在十里亭,等待著柳淳的到來。
一見面,張玉就給柳淳一個熊抱,他跟朱能不一樣,是個含蓄的人,可見到了柳淳,還是難掩心中的激動。
“柳大人,你可算來了,說實話,末將是真的扛不住了,有柳大人在,我心裡就有譜了。”
柳淳哈哈大笑,“張老哥,你就別跟我客氣了,你以十萬之眾,抗衡南朝三十萬大軍,還有遼、寧、谷,三大藩王,雖古之名將,也多有不如啊!”
張玉連連擺手,“柳大人,你可別往末將身上擦胭脂抹粉,我這心裡發毛!”
“哈哈哈!”柳淳放聲大笑,“張老哥,你可真瞭解我啊!”
兩個人並馬而行,有說有笑。
張玉故意加快速度,跟柳淳走在了前面,把其他人甩出十丈之外。
張玉低聲道:“柳大人,我實話實話,打仗的時候,我能壓得住,可不打仗了,這幫傢伙都鬧騰起來了。”
柳淳沉吟道:“他們想擁立二殿下嗎?”
“柳大人知道了?”
張玉嘆口氣,“那我就直說了,其實他們也未必是這個心思。”張玉很憂心,“按理說,我們這些人,都是王爺的舊部,最是忠心。可這一次靖難,王爺是在西北發動,又收了那麼多新人,這往後誰說了算,實在是讓大傢伙心裡沒數啊!”
張玉點出了問題的根源……就想朱元璋,他靠著淮西勳貴起家,可老朱渡江之後,立刻吸收了以劉基、宋濂等人為首的浙東文人。結果就是以李善長為首的淮西勳貴,狠狠整浙東文人,最後逼得老朱不得不兩派一起收拾,廢了丞相制度,把大權攬到自己手上。
同樣的狀況,又發生在了朱棣身上。
而且這一次是新舊兩派,幾乎勢均力敵。北平十多萬精銳,西北也有好幾十萬人,還有那麼多的藩王猛將,比起北平舊部,絲毫不差。
最為關鍵,這一年多以來,燕王是在西安坐鎮,近水樓臺的道理,誰都清楚。
北平武夫,一致推舉朱高煦。
他們是想借著立儲這件事,一舉掌控朝局,告訴新來的,我們才是正宗,我們才是說了算的。
你們不要覺得能跟我們較量,我們要我們覺得,不要你們覺得!
張玉這個人跟徐達很像,他只忠於朱棣,對於誰當儲君,興趣不大。而且朱棣春秋鼎盛,身體強健,現在就爭搶儲君,有什麼意思呢!
只不過世上能像張玉一般的人不多了。
自古以來,奪嫡也不過是一個幌子而已,奪嫡不是為了真的讓誰當皇帝,重要的是過程,在過程中互相傾軋,賺取利益……這就像是賭場,身在其中,誰能不下注呢!
說到這裡,柳淳也明白了,為什麼丘福敢肆無忌憚,直接跟自己挑明……因為他們實力夠大!底氣夠足!
北平不但是朱棣的老巢,其實也是柳淳的大後方,這塊的意見,不能忽視啊!
一上來就是一道難題,真是夠厲害的!
柳淳抬頭,正好瞧見了北平城,斑駁的城牆之上,還有許多傷痕來不及整修,大塊的青磚斷裂,硝煙燻得漆黑……當真是一場殘酷的鏖戰啊!
柳淳突然勒住了戰馬,從馬背上跳下來。
其他人不解其意,也都跟著跳下了戰馬,圍攏過來。
“柳大人,城裡已經備好了接風的酒席,快進城去吧!”
柳淳微微搖頭,他猛地回頭,“諸公,這靖難一役,乃是奉天而行。將士民眾,浴血廝殺。為的不是爭權奪利,而是黎民蒼生。期間多少士卒,血染沙場,捨生取義。如今我們贏得了關鍵的勝利,也應該總結一下了。究竟該如何論功行賞,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功臣!”
柳淳這麼說,丘福就迫不及待道:“柳大人,世子殿下主持全域性,張將軍浴血奮戰,更有二殿下捨生忘死,率領死士,幾次出城,襲擊南軍,人所共知,誰是功臣,應該是顯而易見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