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在一幢醜陋的建築裡,窗子上橫掛著碩大的紅色旗子,宣稱是鎮上價錢最低廉的新舊摩托車行。停車場停滿了各種翻新的和報廢的車輛。
——我必須一個人呆在這裡嗎?她說。
上官英培從包裡掏出一頂帽子,戴上墨鏡,化妝好了:“是的。”他搖搖頭,無奈地說:“剛才不是有人對我說她可以照顧她自己嗎?”
欒蓓兒腦子裡一下子沒有了敏捷的回答,只好憋了一肚子氣,望著上官英培匆匆穿過街道,進了摩托車店。等待的時候,她突然覺察到身後有什麼東西。她轉過身去,同那條短毛大獵犬打了個照面。顯然那個船廠高度的安全措施不包括關上那該死的大門。那動物齜著牙,發出低沉的令人可怕的嚎叫,欒蓓兒慢慢蹲下,去抓包。她用包擋著自己,退著穿過街道,走進摩托車店的停車常那短毛獵狗對她失去了興趣,回到了船廠。
欒蓓兒舒了一口氣,放下包。她注意到幾個染著黃色和藍色的小青年在檢視一輛舊雅馬哈的同時,色迷迷地看著她。她把帽子拉得更低,轉過身去,假裝去看一輛亮閃閃的紅色本田摩托車,沒想到,那輛車在出售。公路對面是一家出租重型建築裝置的小商行。她看到的每一處都是陌生的世界。她以往在完全不同的圈子裡周旋,巨大的權力和大批的金錢,所有這一切都像大陸板塊一樣在永恆地漂移。事情在這板塊中總是被擠得粉碎,甚至沒有人知道。她突然意識到這現實的世界是一臺機器常年在那裡旋轉,週而復始,天下熙攘,皆為利往。
但是司馬效禮讓她得到了補償。她是一個一文不名的人,但她在這個世界上做過一些好事。十幾年來她一直在幫助那些極其需要幫助的人們。也許就在這十幾年裡,她一直在彌補她成長過程中所感受到的內疚,看著她父親的鬼把戲,無論初衷多好,但造成的結果總是痛苦。她實際上也害怕深入分析那段經歷。
欒蓓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過身來,那個人身穿牛仔褲,腳蹬一雙紅鞋,身上的運動衫上印著摩托車店的標誌。他很年輕,也就二十出頭,睡眼惺忪,高個子,還算英浚而且從他那趾高氣揚的架式她就清楚,他也知道這一點。他的表現清楚地證明,他對欒蓓兒的興趣勝過欒蓓兒對兩輪交通工具的選擇。
——我能幫您什麼嗎,朋友?任何事情?
——只是看看。我在等我男朋友。
——嘿,這是輛好車。他指著一輛甚至對欒蓓兒未經訓練的眼睛來說也很值錢的本田牌摩托車。依她看來,這是浪費金錢。但同時,在山裡,在她非常奢華的住宅車庫裡,她難道不也是驕傲地擁有一輛氣派的寶馬豪華轎車嗎?他用一隻手慢慢撫摸著車的油箱。叫得像只貓。你照顧好這閃亮的東西,它們就會照料好你。很好的照料。他說這話時堆著一臉的微笑。他看著她,擠眉弄眼。欒蓓兒不知道這是不是他最佳的取悅方法。
——我不開它們,我騎它們。她漫不經心地說,而後對她的措辭感到後悔。
他大笑起來:“啊,這是我一天中聽到的最好的訊息。事實上,你讓我這一年都快活。只是騎著,是嗎?”那個小夥子大笑著拍手:“那我們去兜一圈怎麼樣,親愛的朋友?你可以檢驗一下我的東西。只是爬上去就行。”
她的臉紅了。“不,我不喜歡。”
——你不要生氣嘛。如果你需要什麼,我的名字叫上官英雄。他拿出名片,又朝她擠擠眼睛。他又低聲加上一句:“住宅電話在背面,親愛的姑娘。”
——好了,上官英雄,我喜歡直來直去。你有沒有男人的勇氣接受?她厭惡地看著他手裡的名片,不動聲色地說。
——我有勇氣接受任何事情,姑娘。上官英雄現在看起來不那麼文明瞭。
——很高興聽到這話。我男朋友在裡面。他大約跟你一樣高,但他有一個真正男人的體魄。
上官英雄愁眉苦臉地看著她時,那隻拿名片的手耷拉在他那一邊。欒蓓兒輕易地看出他已亂了方寸,腦子反應太慢,想不出新的辦法。
——是啊,他的肩膀像門板一樣寬:“我提到他曾在特警隊幹過嗎?”
——是嗎?上官英雄把名片裝進了口袋。
——不信我的話,他就在那兒。去問他吧。她指著他後面。
上官英雄急忙轉過身去,看見上官英培從那幢樓裡出來,拿著兩個頭盔和兩套連體摩托服。一張地圖塞在他的夾克口袋裡。即使穿著寬大的衣服,上官英培那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體格還是很明顯的。他懷疑地瞪著上官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