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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恍若未聞,她只緩緩起身走向棺槨旁。躺在其中的那個人,神態安詳,唇畔勾笑,似是走得了無遺憾。可,又怎能沒有遺憾?他走了,清冷孤寂,黃泉路上無人相伴,只留她一個人在世間踽踽獨行,又有什麼能支撐她繼續活下去?

棺槨裡的清顏仍舊栩栩如生,出岫伸手輕輕撫上,從雲辭的眉峰、鼻骨,直至臉頰、薄唇,無一遺漏,生怕錯過這最後的肌膚相貼。

漸漸的,一行清淚劃過棺槨,恰好滴落在雲辭衣襟之上,白衣立刻氤氳開一片水痕,是她流在他身上最後的眼淚。

未曾想到,那句“生死不復相見”,竟是一語成讖!令彼此陰陽兩隔!而她,就連與他死而同穴都沒有資格!

早知如此,那日在刑堂之上的最後一面,她為何要將話說得如此決絕!可,若不是那一份決絕,她又怎能解得了誅心蠱?而他也不至於英年早逝了!

這世事環環相扣,這宿命翻雲覆雨,竟至殘忍如斯……

出岫撫著棺槨邊沿,緩緩哭跪在地,方才還微弱的鼻息,此刻卻被這場慟哭討了回來!也不知這般哭泣多久,她才擦去淚水緩緩起身,看向身後一直守著她的沈予,道:“勞煩小侯爺與我一道為他蓋棺。”

沈予默默上前,握住出岫的雙手,使力將棺蓋慢慢合上。那張風清霽月的面龐從兩人眼底緩緩消失,重新掩藏在了紫檀棺木之下,而一併掩去的,還有出岫那顆懦弱的、自私的、逃避的心。

這是最後一次,且容她再看他最後一眼,再為他慟哭最後一場。從此以後,生死將不再是距離,她會為他恪守不渝,為他貞守身心,在餘下的日子裡,每日企盼著能在夢中相會。

縱然是死,也不能教他死的不明不白!太夫人喪夫喪子尚能如此堅強,她若一意隨他去了,留下他的母親在離信侯府苦苦支撐,處於危險之中,豈不是教他無法安息!

出岫仍舊跪在地上,最後施手摩挲著棺蓋上的祥雲雕花,神色顯得虔誠而鄭重。良久,緩緩闔起悲慼欲絕的雙眸,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雲辭,你若在天有靈,務必保佑我為你報這血海深仇,為你支撐起雲氏家業!請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等著我去與你相會,攜手來生……

“我不能隨你走了,小侯爺。”出岫攥緊手中的婚書,抬眸看向沈予,輕聲但又堅定地道:“我要留下,為他報仇。”

離信侯府,前廳。

來自南熙的雲氏各支當家之人,齊齊匯聚在此,十七八人為了襲爵之事各抒己見,最終以致爭吵不休。

“如今侯爺過身才七日,你們便迫不及待要爭這爵位,是要反了嗎?”太夫人的聲音從丹墀上冷冷傳來,懾住了廳內眾人。

“母親息怒!幾位叔伯也是關心則亂。”雲起裝模作樣先行開口。如今大哥雲辭已死,在這離信侯府之中,他也算是半個主人了,自認有資格在這檔口出聲,一來是作為主人的待客之道,二來也是藉此調解之機,教各支瞧瞧他的實力。

聞言,太夫人一一掃過廳內各懷心思的族人,包括亟亟表功的雲起和一言不發的雲羨,才嘆了口氣,道:“老身頭痛得很,今日你們散了罷。即便要議事,待過了侯爺的頭七再議不遲。”

“太夫人!此事萬萬拖不得了!再拖下去,待到北熙各支前來,人多口雜,便更不好決斷了!”

“順位最好!二爺雲起與三爺雲羨都是老侯爺的子嗣,血統純正僅次於侯爺,最為合適。”

“按長幼之序繼承爵位,自古有之!”

“雲氏多的是賢能之輩,從前侯爺在世,雖身子不好,倒也是公認的驚才絕豔,族內無人能比。可如今侯爺已逝,若要雲氏長久維繫,必要選一德才兼備的子孫!”

“嫡系嫡支不可侵犯,侯爺無嗣又如何?挑一房過繼了便可!祈城一支統管南熙米行,將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光是去年一年便生了三個大胖小子,隨意過繼一個為侯爺傳承香火,有何不可?”

耳中聽聞著眾人的吵嚷,太夫人緩緩閉上雙眼。說來說去,到底還是各懷心思,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呵!她兀自平復著心緒,終是打斷廳內聒噪,喝道:“老身還沒死呢!”

“死”字一出,廳內有一瞬的噤聲,片刻,眾人齊齊請罪:“太夫人息怒。”

太夫人瞧著一眾裝模作樣之人,只覺得噁心,冷道:“襲爵之事,有人主張順位,有人主張選賢,有人主張繼嗣,各說各有理,豈是一時片刻能決斷的?如今北熙各支尚在趕來的路上,南熙各支冒然商議,撇開北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