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麼了?我可什麼都沒說,勸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再者說,即便有什麼,只怕也是師傅一廂情願。”沈予耍賴地笑了笑:“不過太夫人能令老侯爺傾心,魅力自然不容小覷,師傅若心存愛慕,乃至終身不娶也無可厚非。”
“越說越離譜了!”出岫薄嗔:“當心太夫人剝了你的皮。”
沈予“哈哈”大笑起來,忽然轉為一聲長嘆:“我總覺得,我會步師傅的後塵……你覺得我會嗎?”他說這話時,一雙墨黑眸子一瞬不動盯著出岫,似小心試探,又似表白心跡。
出岫足下停步,垂眸不再看他:“即便您想一生不娶,只怕文昌侯也不會答應。”
“那我就等著。”沈予不再迂迴曲折:“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不信你一輩子鐵石心腸。”
出岫苦笑著搖頭:“您這又是何必……待過幾年我容顏凋零、年老色衰,您也就……”
“我又不是獨愛你容顏。”沈予立刻解釋:“自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初初見你的確覺得驚豔。可到了如今,我又豈是那膚淺之人?若單論美色,你雖是南熙第一,也不是一輩子第一,長江後浪推前浪,自有後來者取而代之。”
沈予不給出岫開口的機會,又嘆道:“晗初,要我怎麼說你才明白?只差讓我剖心給你看了。”
剖心……出岫只覺嗓子一哽,到底還是殘忍地拒道:“可我已經決定……”
“眼下你才十七,別急著下決定。”沈予又打斷她:“一輩子路還很長,我等得起,你別攔著。”
“小侯爺,你瘋了!”出岫低低驚呼,似難以承受這片深情厚誼。
“人這一輩子,豈能不瘋狂一次?”沈予有些無賴的樣子,幾乎是厚著臉皮玩笑道:“你別怕,近期我不會來煩你,既然決定長住煙嵐城,我總要找點事情做,旁的不說,交友是免不了的,多認識幾個人不是壞事。”
交友?話說到此,出岫彷彿想起了什麼,忽然問道:“令姐是不是嫁給了四皇子?”
“不是四皇子,我姐夫可是有親王封號的,是‘福王’。”沈予糾正道:“姐姐沈萱是去年嫁的,那時你已隨挽之來了房州,所以沒瞧見。姐姐是福王正妻,當初嫁人時那排場……嘖嘖……”
他“嘖嘖”兩聲,瞧見出岫忽然冷了臉色,以為她想起雲辭留下的一紙婚書,連忙住了嘴:“晗初,我不是有心的。”
出岫見沈予會錯了意,便輕嘆一聲搖了搖頭:“小侯爺,你姐夫福王有文臣支援,慕王是軍功顯赫,自大皇子薨逝後,這兩位一直是南熙儲位最有力的競爭者。你註定要站到福王的隊伍裡,對慕王……你要當心。”
這件事,沈予當真是連想都沒想過:“我當初寫家書告知父侯我要長住在此,他也沒提醒啊!”
“這種事豈能寫在書信裡?若要半路給人截了去,豈不麻煩?”出岫慎重地道:“大約文昌侯想著你有云氏照應,不會有失……不過,福王與慕王各有優勢,一時片刻雲氏只怕會持觀望態度,但你卻要當心了。”
見沈予面上似懂非懂,出岫氣得咬了咬牙:“你還不明白嗎?房州是慕王的封邑,你留在此地,若當真有朝一日爭儲事發,慕王第一個便會挾持你,向你父侯提條件!若文昌侯府一意支援福王,他也許還會殺了你以儆效尤!”
她說得如此明白,沈予終於聽懂了。他成日裡花天酒地不誤正事,哪裡想得到這許多?可晗初一個出身風塵的女子,又如何會懂這些?
出岫見沈予探尋的目光望來,知他所想,便解釋道:“從前在醉花樓裡,恩客們時常分析南北時事,我多少聽過一些……後來到了這兒,是聽他三言兩語說起的。”
聽聞此言,沈予忽然很失落,更兼自棄。太夫人說得對,以自己現下的心智才能,實在沒有讓人瞧得起的地方,比之雲辭還差得太遠太遠,又怎能妄圖打動晗初的芳心?
“為了文昌侯府,也為了你自己的安危,小侯爺,趕緊回京州罷!”出岫憂心忡忡地再勸。
沈予回過神來,看了她半晌,見她擔憂之情很真摯,心中忽然充盈著滿足與感動,只覺就算為她死了也值得,赴湯蹈火又豈在話下?他不禁狀若隨意地笑道:“你擔心得太早了,我心裡有數。”
出岫見他這樣子彷彿胸有成竹,也不好多說,兩人一路無話,由沈予將她送回知言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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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出岫按照太夫人的吩咐,全面接手中饋,初開始未出“小月子”時,只在知言軒裡看舊賬,學舊例。待出了“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