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豫一下後,才儘可能悄悄地來到他身邊,屏息端起放在躺椅旁邊小桌上她吃了一半的水果,想拿回房間繼續吃。
或許是太緊張了,也可能是運氣太背了,反正盤子上那把鋒利的水果刀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掉了下去,而且無巧不巧地插進黑聖倫的大腿。
一聲驚呼,憐憐手中的盤子哐噹一聲掉落甲板上,坐在不遠處打瞌睡的海奇連忙跑過來察看發生何事,一看到沒入主人大腿上的刀子,他也嚇得驚喘連連。
“天啊!怎麼會這樣!?”
“我……我、不是……故意的,它……就這麼……溜下去了……我……!”憐憐更是嚇得結結巴巴,幾乎出不了聲。
看看毫無動靜的主人,海奇說:“我去拿醫療箱,你先用浴巾捂著傷口。”他把浴巾扔給憐憐後忙不迭地跑了。
憐憐小心翼翼地用浴巾圍住水果刀,然後緊緊按住,才一會兒,雪白的浴巾便浸飽了鮮血,憐憐內心一股奇妙的心疼油然而生。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很痛?”
廢話不是!又不是死人,當然痛得很!
自始即毫無反應、彷彿水果刀是插在別人大腿上的黑聖倫這才慢慢睜開眼睛,晶瑩剔透的綠眸平靜的看著她,沒有即將爆發怒火的跡象,甚至連一丁點兒的不高興都沒有。
就在那一瞬間,憐憐有種強烈的預感:就算她真的要殺他,他也不會傷害她一絲半毫。
內心的歉疚和心疼越來越深,憐憐不由噙著一泡淚水,嘴角抽搐著,可憐兮兮地看著鮮血幾乎浸透了整條浴巾。
修長的手扶起她的下巴。“不痛。”這是黑聖倫這輩子頭一次說謊。
淚珠終於承受不住重量掉落下來。“騙人!”
“我從不騙人,”基於前一次的說謊,這次當然是第二次說謊。
“這次就是騙人!”憐憐哽咽著。
黑聖倫皺眉。“不要哭。”
“人家忍不住嘛!”
海奇和莫森的及時到來讓他們的辯論大賽就此宣告流會。
海奇遲疑猶豫地看看水果刀,“主人……。”
“拔出來。”黑聖倫淡漠地說。
海奇示意芬森,莫森會意地拿著條浴巾朝憐憐說:“小姐,請你讓開一點,刀拔出來的時候,可能……呃,不太好看。”
憐憐咬咬牙,挪到黑聖倫頭部旁邊跪坐著。
“我在這兒不會妨礙你們,不要叫我走開。”
海奇聳聳肩,又朝莫森投過去一眼,然後迅速地拔起水果刀,一道血箭倏地噴出,莫森迅即以浴巾覆上。
在消毒、縫合過程中,黑聖倫始終雙目緊閉一聲不吭。但他緊握躺椅扶手的雙手青筋浮現,粗重的呼吸、緊抿的雙唇、打結的眉頭,還有時而抽搐的臉頰肌肉,這一切都讓憐憐感受到他的痛楚。
她拿著毛巾輕柔地拭去他額上的汗珠,邊在他耳邊呢喃著:“就快好了,就快好了,等一下就不痛了哦……。”
縫合、包紮、脫衣、淨身,最後他在床上躺下時,憐憐遞給他兩顆藥丸。
“這是止痛劑,你吃了會比較好睡。”
他吃了。
憐憐靜靜坐在床邊凝視著他的睡容。
他也是人,他也會受傷、會流血、會痛,他也要吃藥。他既不是天使,也不是妖魔鬼怪,他是人。
隔天晚上,當黑聖倫想翻身要她時,憐憐溫柔但堅決地推正他。
“不行,你的傷口會裂開。”她的臉突然變得好紅好紅,“還是……呃,讓我來吧,不過……你要……呃,教我才行。”
他教她了。
日子恢復原狀了。
不,還是有些不同,兩人之間相處得更自然,還多了一些雙方都說不出的微妙氣氛。尤其是憐憐,她變得沒事老愛纏著黑聖倫“表演魔術”。他不理會她,她就耍賴撒嬌;他兇她(瞪她),她就扁嘴;他躲她,她就船艙裡、甲板上到處找。
當旱鴨子的憐憐打算抱只泳圈跳到海里找他時,健壯的鋼臂及時攬住她的腰,她回頭,冷慄的綠眸盯著她。
不多時,海上再起異象,驚呼歡叫聲隨之而起,陰黑著俊顏的黑聖倫和滿臉歡愉的憐憐恰好成強烈對比;每奇和莫森躲得遠遠的,免得不小心掃到颱風尾。
天殺的!我到底在幹什麼!?黑聖倫臉色更難看了。
明亮皎潔的月光透過遊艇舷窗在黑聖倫的綠眸中反射出一片晶瑩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