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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時雷寅雙才注意到,她救上來的這孩子生得十分瘦弱,看個頭似乎都還沒有她高。且那小身板瘦瘦的,細細的脖頸上卻頂著個不成比例的大腦袋。
她蹲在那個孩子的身邊,歪頭好奇地看著他。
這孩子生著一頭細軟的及肩黑髮,那束髮的髮帶顯然早就遺失在河裡了,因此,這會兒那溼漉漉的長髮正柔順地貼著他飽滿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卻是更加襯托出他那白皙的膚色來。
且,這孩子的五官生得極是清秀,以至於雷寅雙一時都沒能分辨出,這到底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除此之外,這孩子還生著一雙極漂亮的大眼睛。眼瞳深褐,眼白微藍。他仰頭看著她時,那深褐色的眼眸裡清晰地倒映著她的身影,使得雷寅雙一下子就聯想到板牙娘養的那幾只小白兔來——小白兔看著她時,眼神也是這樣的,清澈而純淨,且帶著種毫無理由的信任。
就跟每每被小白兔那麼看著時,總叫雷寅雙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它一般,她忍不住也伸手去摸了摸那孩子的溼發——竟真跟小兔身上的毛一般柔軟——又放柔聲音問著他:“你是誰啊?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你應該不是我們鎮子上的人吧?你怎麼掉到河裡去了?你家裡人呢?”
那孩子看著雷寅雙張開嘴,才剛要出聲,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雖說今年的夏天來得特別早,可此時到底連五月中旬都還沒有到,從河岸邊吹來的風中仍透著股涼意,且那孩子生得又不像小老虎這般壯實,被河風一吹,頓時哆嗦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雷寅雙見狀,不由回頭看看板牙娘才給她新做的大紅衣裳——下水前,她特意將衣裳甩到了一邊的——可看看這打著哆嗦的孩子,她心疼地咬咬牙,到底伸手拿過她的新衣裳,一邊將那孩子的兩條胳膊塞進她的衣裳裡,一邊對那孩子道:“瞧你這身子弱的,簡直就是個美人兒燈,風吹吹就壞了!”又歪頭看著他道:“對了,你是男孩還是女孩?”又道:“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家可好?”
那孩子卻忽地搖了搖頭,張嘴想要說什麼,偏那嗓子似乎叫河水給嗆壞了,倒引得他一陣猛烈的咳嗽。
雷寅雙一邊幫那孩子拍著背順著氣一邊道:“瞧你這模樣,怕是還沒找到你家裡,你就得凍病了。我家就在附近,不如我帶你去我家,先換了這身溼衣裳再說吧。可好?”
孩子立時抬頭衝她一陣點頭。那乖巧的小模樣,惹得雷寅雙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拉起他的手道:“來吧,我家離這裡不遠。
那孩子順著她的力道站起身,腳下才剛邁出一步,就忽地悶哼了一聲,竟險些摔倒。
雷寅雙回頭一看,見那孩子一臉痛苦地縮著只右腳,便忙蹲下身子,提著那孩子的褲管往他腳上看了看,見那腳腕腫著,便抬頭道:“呀,你傷了腳啦!”又站起身,轉身背對著那孩子道:“沒關係,我揹你。”
她背對著那孩子等了一會兒,見那孩子並沒有伏到她的背上,便回頭對他笑道:“沒關係的,姐姐背得動你。來吧!”
江葦青默默看著眼前那生得很是有些虎頭虎腦的虎爺,然後默默地往前一伏,趴在了雷寅雙的背上。
直到這時,他腦子裡仍是一片混沌。他記得很清楚,他遭遇到了刺客的刺殺。甚至那鮮血沾在指尖上的黏稠觸感,他都記憶猶新。他記得他從橋上栽向水面時,虎爺雷寅雙那吃驚的眼神,以及四周人們的驚呼;他也記得他掉進河中,虎爺劈開河水向他游來時,那看著他的堅定眼神……可他不明白的是,怎麼只眨眼的功夫,年輕的虎爺竟一下子變成了年幼的虎爺?!
垂眼看看那個揹著自己的小女孩,江葦青用力連眨了好幾下眼,然後悄悄伸出手掌,看著那雙明顯是屬於孩子的手又連眨了好幾下的眼——若是他沒有弄錯,不僅虎爺變成了一個不足十歲的孩子,似乎連他也變成了一個孩子……
“你叫什麼名字?家在哪裡?怎麼會掉進河裡的?”
揹著他的雷寅雙一邊找著容易下腳的地方爬上河堤,一邊頭也不回地問著他。
可這會兒江葦青自己還沒能理得清頭緒,自然什麼也回答不了她。
就在這時,頭頂上方的石橋上忽然傳來一陣人聲。
“哪兒呢?看到沒?”
“能跑到哪裡去呢?”
“別是淹死了吧!”
那是幾個男人的聲音。
雷寅雙抬頭看向高高的橋面,正想回頭跟那孩子說,“好像是你家裡人找來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