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距離州府薊城並不算遠。
話說那日派遣徐銳一軍前去幽東四郡抵禦高麗賊軍,自打信件發出的那一刻起,張誠就一直心神不寧。
高麗賊軍他是知道的,在大乾的諸多外敵之中,高麗賊算是最弱的一檔,可弱歸弱,畢竟數量擺在那,也是一個不可小覷的威脅。
愛將徐銳只有一營人馬,而且還是新編的軍隊,縱使主將正經,士兵就絕不會差,可終究是新編,充其量也就超越縣軍達到郡軍的水準。
兩千郡軍,抵禦兩三倍的高麗賊,確實很難。
是的,張誠也就沒指望過幽東四郡的地方軍。倘若他們靠得住,也就不至於要向州里求援了。
那四郡雖然都不甚重要,單郡規格也就只有一營郡兵,可四營加起來再算上縣兵,就單從軍力而言,是還要超越高麗賊的。之所以避不交戰,大抵是空餉吃的很嚴重。
都這樣了,哪能指望他們幫徐銳?
“柯公,高麗賊子來勢洶洶,僅憑徐參將的一營兵馬恐難抵擋……還望明公調遣幾營州軍,前去剿賊!”
思來想去,張誠還是親自來到了州府薊城,請求州牧柯撫出兵。
端坐高堂之上,柯撫放下手中的文書,他無奈的望向桌案前躬身行禮的張誠,搖頭道:“允誠,並非是我不願發兵助你,你且想想,我手上哪裡還有可供調遣的兵馬?”
嘆息一聲,柯撫起身,他手指背後的牆板,那上面掛著一張巨大的幽州輿圖。此圖詳細至甚,著重標註了本州的各處防區。
“時逢寒冬,草原異族最為窘迫,人無食糧,馬無草料。”
“窮途末路最能激起劫掠之心,胡虜物資緊缺,就想著來我大乾搞一票,在他們看來,戰死遠比餓死好……眼下數萬州軍皆已派出,駐守在長城各段,防備著隨時可能到來的賊軍。”
“相比這動輒就屠郡燒縣的胡虜,東邊的高麗賊真就算不得什麼。再者幽東四郡本就窮苦至極,一年到頭也收不上幾個錢來,就是隨高麗去劫,對我幽州整體而言也無甚影響。反觀州軍重點部署的這些防區就不同了……”
盯向地圖,柯撫眉頭微皺,肅聲開口道:“上谷、漁陽、廣陽還有涿,這四郡都是富庶民稠的關鍵地區,一旦有失對我全州都將帶來巨大的打擊。”
言至於此,柯撫堅定搖頭。
他斬釘截鐵道:“無論是幽東四郡還是一營兵馬,都不值得我抽兵去援,什麼都沒有大局重要。”
聽聞此話,張誠沉默了。
實話實說柯撫是有道理的,只是雖然佔據道理,他就真的沒有軍隊可以調動了麼?
倘若州里真的困窘到了這個地步,他張誠也就不會來這一遭。
光是他所瞭解,便知這薊城裡還有三營州軍,一營州牧親衛!
開玩笑,邊陲之地還能缺兵?
幽州雖然財政緊張,但只從兵力而言,還是相當充裕的。二十幾營兵,就是擱長城全線都部署上,那也是綽綽有餘。
現在防線已經嚴到密不透風,薊城裡的軍隊完全可以調動,就是要留下些守城和應對突發情況,那光靠柯撫的一營親衛也足夠了!
那兩千兵馬,人人披戴袖筒鎧,半營配備勁弩半營裝備槍盾,可謂是武裝到了牙齒,就是衛戍京畿的京軍也就這樣了……另三營又何故閒置?
“幽東四郡再是窮苦,再是聽調不聽宣,那也是幽州疆土,其中百姓也是我大乾子民。”
張誠一語道出,頓時叫柯撫勃然大怒。是的,他是有能力調動軍隊過去抵禦賊人,但他就是不想而已!
幽東偏僻窮苦,任命到那裡的地方官,也大多是背景最差的那一等,這些官吏花錢買了官職,卻得此苦差,自然滿心不服。
於是他們只顧悶頭撈錢,想著先回本再說,根本就不來孝敬他這位州牧,這叫柯撫如何能夠舒心?
他巴不得高麗賊能夠破城,殺光這些不聽話的官,換些聽話的來上任,這會還想要他發兵去救援?想屁吃!
至於當地百姓,是否由此受到牽連?呵呵,百姓算個什麼?
“張誠,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身份。”
“你一個郡守,沒資格來指點州牧!”
想起張誠的背景,柯撫終於是強行壓制住怒氣,擺擺手,示意對方退下。
而張誠見狀也只得嘆息。
州牧鐵了心不願出兵,他也沒辦法。
藉口這種東西,只要想找,那是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