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蔽日,又是一片荒涼處。燕無心往前走了不到十丈,一堵青石高牆擋在眼前。高牆上數字龍飛風舞,好不氣派。所寫內容也狂傲得令人吃驚。
“棲霞嶺禁地,武林人一律不準踏入一步”。
喔,世上還有這等事,專門限制武林人入內,真是不合情理之極。不合情理有三:—是棲霞山區連綿數幾里,決不是私產。官家若是在棲霞有公務,必當派出兵丁把守,決無在嶺口刻一石碑作告的。二是若棲霞山區真被劃為禁區,那麼禁者應該是一律的,不應分武林人和平常百姓。三是既然揚言不準武林人進入,又不派人把守,莫不成還要眾豪自覺遵守不成?
想到此處燕無心啞然失笑,剛要舉步踏入嶺區,一轉念,伸出的右腳又慢慢收回。暗忖自己身負追兇報仇的重任,至今仍無絲毫細索,除了在野洞山坡之上驚鴻一瞥見識過幾名黑衣蒙面人外,再無別的發現。眼下又惹來一身麻煩,一夜之間成了武林九門十三派追殺的物件,避之唯恐不及,豈能再自尋麻煩。他搖搖頭,好奇好勝之心又復寧靜;退後一步,正想轉身離去,就聽身後一聲冷笑,頓覺有—種如芒刺背的感覺,肌膚上冒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想轉身,卻沒轉。他知道人體只有在動作的時候,破綻寸會露出。也正因為露出破綻才會遭到致命的攻擊。他不動,全身每—寸肌肉都似繃緊的弦,能敏感到本身之外的一切風吹草動。
所以他不能動。儘管明白後背不遠處正隱伏著一個極其可怕的敵人,一把刀或者一支劍正無形地對著自己的後心。他也只能沉著氣,等待,再等待。
終於說話了,就似吹來一陣令人寒顫的陰風:“為什麼退縮了,怕死?還是怕活?”
燕無心回答:“怕活?誰還怕活!”
“有時活比死更難,死了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活著就不同,活得無可奈何,活得垂頭喪氣,活得痛苦萬分;或者是替別人活,為別人活;這些都是生不如死。所以怕活的人比比皆是,總有一天你也會怕活,說不定這一天對你來說已經到了。”
“閣下的意思是想要了我的性命?”
“這就要看你是想死,還是想活了。”
“想死怎麼說?”
“你練成的護身真氣能抵制江湖三流人物的拼力一擊,但決不能攻擊你護身真氣還沒練達的笑腰穴位!否則你連三流人物的一掌也受不了。所以想死很容易,只要老夫三不管,恭送你還江南武林,那時你定會很快沒命。”
燕無心大吃一驚,這幾日圍繞自己發生的糾纏怎麼會傳得如此廣遠,連荒山野林中的隱者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抑制住心中的翻騰,淡淡地說:“那麼閣下此刻留住在下為什麼?”
“殺你!”
“那就請快動手!”
“已經動手了。”
“閣下以為憑這幾下便能殺人,那就大錯特錯了。”
“老翁已控制了你七大命穴,吹口氣便能致你死命!只不過老夫說話算話,非要你跨入棲霞嶺一步才能殺之,至今你仍沒進入禁地,所以老夫還得等待。”
一剎那間,什麼父仇母恨,身背黑鍋等等的念頭全拋到了九霄雲外,英雄豪邁之氣油然從心底升起。燕無心就是這樣的人,寧可死也決不能被人瞧不起。林中的隱身人揚言,只要他踏入棲霞嶺一步,就能輕易致他死命,這一點說什麼也不能容忍!他必須試一試,哪怕這一試就象是自殺。
他猛然返過身來,感覺到周身一輕,如芒刺背的殺制消失了。巨大的青岩石碑僵立著,上面幾個硃紅大字就如一隻只血眼森冷地盯著自己。四周寂靜一片,似乎什麼也沒有了。但是他心中明白,這一切現象就象對手攻擊前憋住呼吸一般——風暴前的平靜。
他還是朝前邁出一大步,也就是說踏進了棲霞禁地一步這時候,他看見面前出現了一個人。
這人穿著灰色葛衣長袍,面色紅潤,五綹長鬚垂胸,甚有一副古風古貌。神態也十分悠閒,右手平伸,五指握攏卻又看不出他抓著什麼。兩人距離起碼有十步遠,可是一股自對方射來的森森殺氣卻恰好指著自己的咽喉。
燕無心本能地身形低挫,想拔刀……只是想,沒拔。因為不可能拔。他的手還沒握到刀柄,咽喉處已挨著冰涼冰涼的一點。不管燕無心拔刀的手法多快,總快不過輕輕一推吧。對方僅此一推,結果必定是咽喉處出現一個血洞,那顆核般的喉結自然也滑落出來,再下來便是垂死的一跳、一叫、一倒。燕無心不想立即死,他還想活著!只有活著才會有機會,所以他五指張的左掌在腰畔凝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