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請了道旨,說要調我回京城去,什麼道理?便是要調我走的,也該問問我樂意不樂意!”
這府中上下,誰還能請旨調他回京城,說的自然是王爺了。人湊到他這處,又問他,“調你回京城?那必定是去宮裡了?說沒說,可是在御前當值?”
“御前當值如何?不是御前當值又如何?橫豎我不稀罕。”小白仍是氣哼哼道。
他不稀罕,別人都可稀罕得緊。不過拿“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話來說他,又說:“王爺要調你回京,還有跟你打商量的?咱們求還求不來呢,誰不願意往宮裡去?升了階品俸祿也多了,也有面兒不是?在咱們王府當值和去宮裡當值,瞎子也能分出好壞來。”
小白不愛聽這些個,下了炕回自己房裡生悶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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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家金銀鋪三個月門庭若市,這會兒仍是這樣的光景。八尺來寬的店面子,塞了一半的人。坐是沒法兒坐的,便都個挨個地站著。沈曼柔招呼他們定首飾,許硯陪蘇一在小桌邊坐著,瞧她叮叮噹噹打首飾。陶師傅落了閒,便給沈曼柔記單子。只等閒下來,又埋頭一氣只管打首飾。首飾定得多,不趕著時間打出來,叫客人著急。也因此,這會兒鋪子歇的時候也較以前晚了許多。
而陶小祝呢,這會兒在鋪子裡的時間很少。每日早上到了鋪子裡,拿出石鏨銅錘等工具來不過打上一會兒,瞧著沈曼柔來了,他便起身往鋪子外去。去處也是明確得很,自然是周家豆腐攤那邊兒。王爺多半是午後來一陣子,他多瞧不見,自然也不想瞧見。
沈曼柔白日裡總出來到陶家鋪子裡招呼客人,起先周家是無人知道的。後來經過陶小祝的口,周大娘和周安心先得知了這事兒。陶小祝與周大娘和周安心說的是,“你們也小瞧了你家的大奶奶,什麼富貴人家作養出來的,十指不沾陽春水,什麼事都做不得,也不會做。你們供著她,讓她落了閒,到咱們鋪子裡逞能耐。也沒瞧著有多高的身段,如何就不能幫著你們一起賣豆腐了?吃家裡的穿家裡的,胳膊肘子卻不知拐哪裡去了。”
周大娘聽了這事兒先是訝異,倒是周安心接話,說:“人家那般人物,自然是隨性些的,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咱們算什麼,能逼人家做不樂意的事麼?這不敢,隨她去吧。她高興就是了,也不算咱家委屈了她。”
陶小祝冷嗤一聲兒,嗤的自然是沈曼柔。而周大娘和周安心大度仁慈,便越發在他心裡烙下印子來。尋常人家沒有婆婆慣兒媳的,他們算是做得仁至義盡了。她們多體諒沈曼柔是嬌小姐而供著她,而沈曼柔呢,卻在背地裡嚼小姑舌根子,簡直是喪天良!
如此,之後這事兒又從周安心嘴裡傳到周安良的嘴裡。周安心從不直接耍狠與人面對面撒潑,慣常是會陰陽怪氣的。引了話鋒倒向沈曼柔,周安良自開始拿捏她,說:“你沒事在家學學生火做飯也是好的,再幫娘推推磨做做豆腐,幫襯幫襯家裡。成日天地往外頭跑,像什麼話?你已經嫁到咱家了,自是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叫你輕快了這麼些日子,也該做些事了。”
沈曼柔早上起得遲,早飯都是不吃的,晌飯在陶家鋪子上與蘇一他們一道兒吃。也便只有這晚飯,要在家裡與周家一桌上吃。她只埋頭喝粥,也不做那忍氣吞聲的模樣兒,回周安良的話,“你若是見我吃這一頓飯費了糧米,打明兒起我不吃就是了。”
這話卻不是與周安良賭氣,第二日沈曼柔就到鋪子上與陶師傅打了商量,讓他再供一頓晚飯能不能。這與她在鋪子上賣的力比起來,自然是不值什麼,陶師傅應下的話是:“早飯我也包了。”
這自然是好了,沈曼柔滿心歡喜。自打在這鋪子裡與他們一道兒做事,總覺得日子也過得十分充實有意思。之前總放不下的那些事,這會兒也不大放在心上想了。周安良對她好不好,似乎也不再有什麼所謂。蘇一還是個連夫家都沒有的呢,十八了,不是照樣成日天樂樂呵呵的麼?
她這個樣子,棄婦德於何處?更是激起了周家幾個的不滿,周安良與她說的話更是不客氣起來,數落她“沒有婦道人家該有的樣子”,說她“既日日見著王爺為何不與我求情”、“瞧你是散了心了,也不想過這日子了”,又說“七出你佔了幾條”,如此種種。
一床上分了間隔,再也沒有恩愛夫妻該有的樣子。她若是日日哀愁苦悶的,周家幾個心裡興許還舒服些。可瞧她那日日滿面紅光的樣子,又是蘇一膩在一處,便是越發瞧她不順眼。隔閡漸深,沈曼柔也無所謂,自不往心上放,撂了句話給周安良,“哪裡您瞧不中意的,一紙休書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