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了送鞭炮的夥計一整錠銀子,然後興興頭頭地去邀真憐共進年夜飯。
真憐這時候哪裡有心思辭舊迎新呢?只勉強扒了幾口飯,就推說身子不爽,回房歇息去了。那錢愛繆雖說倍感掃興,但也算他有涵養,依然殷勤地囑咐真憐善自珍攝,有什麼需要儘管向他提出來。
第二天,大年初一,廣元城中普降瑞雪,將大街小巷裝點成晶瑩剔透的銀白世界。本來大年初一是沒有人肯工作的,但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錢愛繆還是很容易地僱了一名當地人作嚮導,推起油璧香車,帶著真憐,由西門出城,去遊覽廣元最著名的勝蹟——皇澤寺。
皇澤寺的主持長老法名喚作“三果”,從七歲剃度入寺做小沙彌起,到二十一年前接任主持,在這皇澤寺裡已經呆了整整七十年了。這幾年他正為當今皇上揚道抑佛,寺中香火大減,僧眾生計日漸艱難而發愁,聽說來了一個外地富商,便趕緊出了禪房,親自相迎。
“啊,錢施主,新春到敝寺進香,老衲迎接來遲,還望錢施主勿怪。”
“老方丈太客氣了,小可新納小妾,特帶她來燒燒香,拜拜佛,新年新歲娶新妻,圖個大吉大利,還請老方丈行個方便。”錢愛繆一邊說,一邊已在化緣簿上歪歪招扭地寫下了“黃金千兩”四個宇,一邊扭頭招呼真憐,“啊,娘子,快來見過老方丈。”
真憐久住九寨溝,熟悉的是喇嘛教,從小對喇嘛教僧眾就十分尊重,對與喇嘛教同出一派的中原佛教自然也心存敬意,這時又見三果方丈鬚眉皆白,慈眉善目,一襲粗葛袈裟在周圍金碧輝煌的佛像映照下彷彿滿溢著仙氣神光,儼然是一得道高僧,不由地恭恭敬敬行下禮去,腦海裡又清晰地浮現出送張尋出九寨溝的那一天兩人在喇嘛寺中的情景,心中說不出的悲歡交集,差點又掉下淚來。
第八章 重逢(4)
三果方丈剛剛進帳了一千兩黃金,心情極好,也不管客人是否感興趣,又殷勤地指點參拜,還為錢愛繆和真憐念殿中那塊後蜀廣政二十二年立的石碑,碑題是“大蜀利州都督府皇澤寺武則天皇后武氏新廟記”,文曰:“天后武氏其人也,事具寶錄,此不備書。貞觀時,文士護為都督於是州,始於後焉……”,又說到正月二十三日,即傳說中武則天的生日那一天,四鄉民眾都要來此“遊河灣”,求取平安吉利。
“什麼‘遊河彎’,是不是跟俺們山西關帝廟會一樣熱鬧呀?”那錢愛繆對碑文歷史什麼的毫無興趣,但又礙於面子不能明言,午飯又吃得過飽,早已聽得昏昏欲睡了。這時聽說再過二十幾天此時將要有一場大熱鬧,一下子來了興趣,揉一揉一對迷迷朦朦的金魚眼,大聲問了出來。
那三果正巴不得留這位大施主多住幾天,這時見有機可乘,便趁機把個“遊河灣”說得摩肩接踵熱鬧非凡,似乎錯過了便將遺恨終生似的。一席話說得錢愛繆心癢癢的,也生性最好熱鬧,當即就決定在皇澤寺住下,等過了正月二十三的那場大熱鬧再走。這時,他根本不知道由於新即位的皇帝嗜好道教而冷落佛教,廣元地區又連續欠收,鄉民們早已失去了正月二十三到皇澤寺###遊樂的興致。同時,這位錢老爺似乎也完全忘記了山西家中成群的妻妾正眼巴巴地盼他回去過團圓年。
等到在皇澤寺過完冷清清的正月二十三後,錢愛繆意興全失,但又不好意思收回陸陸續續給寺中的鉅額佈施,只好帶著真憐繼續上路,希望前方有一場真正的熱鬧在等著他們。
在前方等待他們的確是一場“大熱鬧”,但最好熱鬧的錢愛繆本人卻沒有看到,因為當他們行入明月峽和清風峽,走在危危的崖壁之上宛若凌空廊閣,著名的古蜀棧道上時,前面突然一群壯漢攔路,二話不說便搭箭射死了錢愛繆,並趁眾人驚惶之際,搶走了錢愛繆隨身攜帶的金銀細軟,又推起真憐坐的油璧香車如飛地奔跑,真憐又驚又喜,在車中連聲高呼“救命!”原來,錢愛繆出手豪闊,花錢如流水,近一月來在廣元傳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城郊島龍山上的草頭大王胡敬和胡田沙父子兩個便早早地瞄上了錢愛繆的財物,故而錢氏一行剛剛離開廣元便遭劫殺。也許是天可憐見吧,真憐的慘呼恰巧被在古蜀棧道上行走的楊清惠聽見,於是長劍一挺,殺散胡氏父子,將真憐救下。一問情況,居然同是張尋的故人,不由地親密異常。楊清惠告訴真憐,江湖上已盛傳張尋做了黃龍派掌門,於是兩人攜手同往藏龍山而來。
“哎呀,阿彌陀佛,總算咱們劫後重逢了。真憐妹妹,從此你就高枕無憂吧,有我張尋在,誰也不敢再欺負你的。”從來不念佛的張尋聽完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