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幢樓的第五個房間的窗外,張尋終於聽到一陣均勻而粗重的酣聲,而這是舒府三幢樓裡唯一的一個人,而從窗縫中望進去,屋子陳設考究,可以肯定這人是舒爾田。張尋心中一陣竊喜,暗暗叫道:“舒老賊,拿命來。”拔出虎王劍,猛地推開窗戶,便欲衝進去將舒爾田斬成兩段。不料,斜刺裡突然插過來一雙巨掌,冷不防將張尋整個人推得倒退了一尺多。張尋回身一望,卻原來是一個虯髯大漢,而且還似曾相識面不生。但房中幽暗,一時也看不清楚。
第九章 結義(4)
這時舒爾田已被驚醒,開始惶恐地大叫“抓刺客!”那個虯髯大漢翻腕抓住張尋的手臂,兩根剛硬的手指正好扣住張尋“曲澤”和“少海”兩穴,張尋手臂一陣痠麻,沒來得及掙扎,就不由自主地被他扯到屋外。這時正好有一束月光,照到張尋臉上,那漢子看清了張尋的面容,驚訝地“咦”了一聲,聞聲喝道:“原來又是你這毛手毛腳的小夥子呀!告訴你,這舒爾田殺不得。”
聽這虯髯大漢這麼一說,張尋也想起來了,原來對方就是當日在常德把“虎王劍”還給自己的那位恩人。但這時卻聽他阻止自己殺舒爾田,不由地心頭惱怒,叫道:“此等惡貫滿盈之賊,為何殺不得!”說著,又提劍往裡便衝,虯髯大漢又趕緊上前阻擋。
於是,張尋和虯髯大漢,一個要殺,一個要擋,你一劍我一掌,鬥得個不亦樂乎,一道從院內鬥到了院外。爭鬥中,張尋探知對方武功不弱,又聯想起當日還劍之德,心中很欽佩,但又實在不明白如此豪俠之輩為何要保護那狗官舒爾田?於是不由地心下大忿,猛地一劍遞去,吼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做舒老賊的保鏢?”
說時遲,那時快,那虯髯大漢趁張尋心浮氣躁,胸前空檔大露,便順勢一招長驅道入,扣住張尋的右腕脈門,沉聲道:“在下湘西田三怒,並非舒爾田的保鏢。”
“什麼!”“田三怒”這三個字一鑽入張尋的耳膜,頓如電閃雷鳴,激得他心神大震,也顧不上爭論舒爾田是否該殺,只是顫抖著聲音講:”你就是田三怒?!我就是專門來找你的。”
“你是專門來找我的?”田三怒頗為疑惑。
“是的。因為我乃梅花大俠張卓然之子張尋。我是為找父親的事專門來找你的。”說這話時,心裡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興奮。
“原來,原來你是張大俠的公子,太好了。”田三怒驚喜得叫了起來,“新任黃龍派掌門張尋少俠就是張大俠的令郎?太好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可是田三怒一邊說著,一邊卻把表情由驚喜轉為羞澀,又低頭輕聲道:“唉,說來慚愧,我也真是對令尊不起。”
張尋一聽田三怒說“對不起”,便彷彿見到了父親害在他手上的悲慘模樣,心想義父的推測真是沒錯,一時間悲憤不已,也不說話,舉起“虎王劍”便往田三怒要害處刺去。田三怒見狀並不還手,只是東躲西藏,又急又道:“張少俠,請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救出了那幾名秀才,再來向你和令尊領罪。”
“救秀才?”張尋將信將疑。
於是,田三怒便告訴張尋出了樁大事,就是以沈秀才為首的本縣的秀才們為民上書,要求鎮守使舒爾田發兵剿滅近年來橫行鄉里的土匪幫“不二門”,卻不料舒爾田認為這是在諷刺他治理地方不力,就將秀才們扣押在監牢裡,並準備上報刑部問罪。前一天田三怒正好到永順辦事,聽說此事後便決意要將秀才們從魔爪中相救出來。但苦於不知道秀才們具體被關押在哪裡,所以便乘夜跳牆進來,要逼問舒爾田。沒想到卻碰上了張尋要殺舒爾田,便急忙出手阻止。
“哦,原來你留著舒爾田的狗命是為了救人啊!好,我幫你去救秀才們。”張尋聞言釋然,爽快地允諾出力。
“張少俠,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們待會兒救出了秀才們,也還是不能殺舒爾田!”田三怒拉住張尋,又道。“為什麼?”張尋不由地橫眉豎目,大聲追問。
這時一對兵士從舒府正門處衝出,一路喊著“拿刺客、拿刺客”,直往田、張二人站立處過來。田三怒一拉張尋,二人躍上舒府圍牆旁一株大樹,讓過這些追兵,田三怒便道:“唉,張少俠,其實你不知道,原來我比你還想殺掉這些狗官。我有好幾個親人就是被這些狗日的害死的,可是,我每殺一個像舒爾田這樣的狗官,朝廷就有了一次藉口派大批的軍隊來屠殺湘西所謂的犯上作亂的五溪鄉民,我們苗人和土家人就又要遭受一次劫難,有些寨子就是這樣變成一個人也沒有的死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