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萬一再有冤殺之事,就更無法挽回了。
甲是惡人,只需抓住甲,制住甲,叫他不能再去害人,囚他一輩子,叫他活活煎熬幾十年,到頭來仍由上天來取他的命——這可真比殺了他還難受,更不用自己手染鮮血,再造殺孽。
而且萬一若干年後,突然發現甲是被冤枉的,事情仍有轉機。
這主意,也只有佛家才講的出來,真是大慈,也是大悲!
天然禪師瞧了瞧我的神情,點頭道:“你比令叔有慧根。”
叔父在一旁冷笑道:“老和尚,我幫你運佛寶,你在一邊策反我侄子,真是不大厚道!”
我連忙說:“大,禪師確實是為了咱們好。你仔細想想,你殺人是快活了誰?”
叔父一愣,道:“什麼快活了誰?”
我道:“你殺人其實是快活了自己。就好比朱端午殺了聾啞老頭,你又去殺了朱端午,聾啞老頭不會快活,只有你自己快活——日久天長,以殺人為常性,增自己戾氣,損自己陰德,大大不好!”
“善哉善哉!”天然禪師雙掌合什誦道:“小施主已經悟了,老施主還在執迷中。為小施主這一句話,我當送一份厚禮。”
說話間,天然禪師從懷中摸出來一件物事,給我遞了過來。
我接在手裡一看,是個似坐非坐,似臥非臥,姿勢奇怪的佛俑,半尺來高,赤身裸體,上面畫滿了線條,五顏六色,令人眼花繚亂,佛俑的五官是扭曲的,可嘴角卻有一絲古怪的笑意,十分詭異。
叔父瞧了,道:“老禿驢,你不安好心,給我侄子歡喜佛!他還沒成親呢!”
第115章 禪院紅劫(九)
我剛把那佛俑接在手中,正待細看,卻聽叔父說是歡喜佛,不由得嚇了一跳,幾乎把那佛俑給丟了——我聽弘德說過,歡喜佛是淫*穢之物,專門教人學壞的,我可不能要這壞東西。
天然禪師看起來挺老實,沒想到還收藏這東西,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把那佛俑交還給天然禪師,天然禪師卻不收回,道:“拿好!”
我嚅囁道:“我,我不要這歡喜佛。”
“什麼歡喜佛!?別聽你叔父瞎說!”天然禪師微嗔,道:“那腌臢之物豈能跟我這佛寶相提並論?這是婆娑禪!”
“婆娑禪?”我倒是第一次聽見這稱謂,半信半疑的看向叔父。
叔父也滿臉不信的表情,道:“什麼婆娑禪?這名頭可真稀奇!老貨,不會是你現編出來的?”
天然禪師道:“我沙門之寶,你方外之人,豈能瞭解?”
“少雲裡霧裡的拿這話唬人!”叔父不屑道:“這佛俑光著個身子,能是個什麼好東西?”
“人赤條條來,赤條條去,肉身不過皮囊,於我無色無相,不垢不淨,無所謂好,也無所謂壞。”
天然禪師解釋起來,原來“婆娑禪”三字,是說人生來就是受苦的,修行者也需要以苦修功,以“極苦”通往“極樂”,才能得證大道。
所以,那佛俑的面部表情才會有些扭曲,那正是“極苦”的象徵;但是佛俑的嘴角卻又蘊含笑意,這又代表了“極樂”。
至於那佛俑上面畫的五顏六色的線,則都是內息沿著經絡行走的路線。
不同的顏色對應了人身上不同的經脈,共有任脈、督脈、衝脈、帶脈、陰蹺脈、陽蹺脈、陰維脈、陽維脈八條奇經,外加手三陰、手三陽、足三陰、足三陽十二正經,顏色計有十種。
我和叔父聽得瞠目結舌,叔父幾次扭頭要細看那婆娑禪,耽誤了開車,還差點出事故,只好忍住,嘴裡卻道:“這小東西,有那麼多的門道?”
天然禪師道:“我一身的功力全得自於婆娑禪功。佛家講究無色無相,這婆娑禪功就是要絕色絕相,修煉到家了,你的耳、目、口、鼻、身、心,隨意可閉其一或渾然全忘。若你不想聽,可閉耳,若你不想看,可閉目,若你不想嗅,可鎖鼻……”
叔父突然大喜道:“道兒,這可是好東西,老和尚算是有良心,你快收了!”
須知,尋常修道之人,最忌諱的就是心緒不寧,耳目不靜。心緒若不安寧,耳目若不清淨,便容易受到外界事物的紛擾,修行的速度便會緩慢,甚至還容易出差錯。
所以,歷來,玄門中的絕頂高手都不多,每一時期都屈指可數,這正是心有雜念,耳目難寧所導致的結果。
就連叔父這等天資驚豔的人,也要從小修童子功,忌葷腥女色,才能把六相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