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也。以此一說,世人戲稱其為“三字相爺”。
姚氏即便是深居閨閣,自也知曉這其中分量,因此聽得駱垂綺如此說話,心中自是萬分欣喜,面上也不由微綻笑意。
然駱垂綺卻在此時輕輕一嘆,“唉!可惜……當年先父重病時曾說,朝有姚中書在,國勢當盛。姚大人居功至偉,沒想到竟受那等冤枉……”語聲微微帶上哽咽,“若是先父身後有知,必當痛惜不已。”
姚程當年被貶抑鬱而終,是因先皇臨終時的大位託付問題。病榻前的秘詔,然出來時,卻又不即時宣佈擁立皇上。皇上何等人物,自然對其有了戒心。且當時是大位爭鋒的關鍵時刻,姚程如此行事,哪還能脫得過貶謫之事?
然知情是一回事,終因是自家親人,感情上難免有偏頗。駱垂綺之語,可謂正切中了她的心緒,因而姚氏面上更見親緩,心頭勾起舊事抑鬱,也不由跟著長長一嘆。
孃家沒落,而夫家,雖說是個王爺,且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卻還遠不如一個堂姐妹來得得勢。一味只是隱忍,如今好歹有些志氣,卻也是不通朝務,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她實在不甘,又恨又怨,可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又有何法呢?
正想一嘆時,駱垂綺卻也同時嘆了聲,眉間盡是憂苦之色。姚氏一怔,隨即明白,她也是在擔心她的丈夫,而孫家的老爺子,病體多變,說漸愈的和說撐不過幾日的都有。
“娘娘!”駱垂綺忽然直直地朝她一跪,“娘娘慈悲心腸,求娘娘救命啊!”
這一聲跪泣,吐得哽咽又心酸,絲絲震入人心裡,饒是姚氏情知其請,亦不免心中憐惜,忙著上前親扶了起來,“哎,好好說,好好說!”
“娘,娘娘,您是堂堂端王妃,又和皇上公主是一家人,求您救救臣婦的丈夫吧!他,他一定不會做出那種事的!求求娘娘!”
姚氏緊鎖了眉,也是有些為難,但因前幾句話,她只覺與眼前這位泣得讓人心酸的女子有了些親近,想放卻又放不下。“唉,只是,王爺在朝堂裡也並不是能說得上話的人。”前有信王在那邊壓著,後有文斕公主在這邊盯著,一直打在外頭的名聲,只是個喜文弄墨,不過一些文人小家子喜好,哪裡能真見得什麼真章!但凡他有點用,自己孃家人也不至落得如今這番冷落局面。
駱垂綺輕抬起淚眼,迷濛中帶起一層亮晃晃的水意,“娘娘,您可是皇上的親弟媳啊!公主怎麼算也只是個堂妹,又哪裡比得了您親!”
此話似是一粒細石,在姚氏心底漾起漣漪,層層而散,漸起風波。“你是說……”
“端王爺與信王爺可都是皇上的至親,自家兄弟姐妹,哪有見外的呢?娘娘,您想啊,就像民間分傢俬,一個偌大的家,要分也只有自家人的分,哪有外人來沾一瓢羹的?”
姚氏深思起來,繼而緊緊地瞅住駱垂綺,“可是,一向闇弱的弟弟,當家的也未必會重視啊!”
駱垂綺拭淚一笑,“哪個男兒無志氣,只是沒個好機會展示罷了。做弟弟的總有長大的一天,但沒個試身手的場地,家人也未必知道他的能幹哪!娘娘,您說是不是?”
姚氏笑了,她總算明白到了駱垂綺的來意,也因明白,而心中隱隱蠢動,“試身手的場地?只是打穀場子忒多的人,忒少的穀子,別家人手多,只怕爭不過反沾了一身稻草。”
駱垂綺也跟著一笑,眼睛裡卻有過一抹極為閃亮的光澤,“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這話甫落,姚氏跟著愣了愣,她看著眼前的女子,只覺耳邊的梵音沉誦俱一一退去,這片桂子飄零的禪院,似有一股噴薄而起的激昂直囂塵上。
一番話直聊到午後,用了寺裡的齋飯,二人才依依惜別。姚氏對於駱垂綺是又欣賞又喜愛,嘴裡老誇個不停。最後還囑咐其經常去端王府坐坐。
駱垂綺自然親親近近地答話,恭謹未因親近而變,只是笑容裡總是柔得讓人疼到心窩裡去。
坐上回府的馬車,溶月不禁面露微笑,“小姐真行!”
本以為駱垂綺會寬心一笑,誰知她只一瞬就臉現蒼白,纖細的手扣住了溶月的,一片冰涼。她怔怔地望著忽起忽落的車簾,喑啞地道:“溶月,我其實在賭,賭一場我根本不知道會不會贏的仗!”
她不過依著師傅曾說過的形勢推斷:文斕公主勢大,背後還牽連著一批皇室宗親。而皇上膝下二位公主,天性溫柔可愛,旁支血親愈多愈強,這將來天下的局勢就愈不穩妥。還有什麼比謀反更能做文章的呢?
但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