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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部分

翁弘濟連忙道:“大兄莫急,伯父只是偶有所感。”他又輕撫伯父後背,生怕老爺子背過氣去。

翁籩這才抽了兩聲氣,就像是破了大口子的風箱。

“愚蠢啊愚蠢!”翁籩指著花廳那邊。

此刻那邊已經安靜下來,惹出事端的幾位子弟正滿心惴惴地過來請安。

翁弘農雙眼通紅,望著這些堂弟表弟,怒道:“你們做了何事,竟將老爺氣成這樣!”

這些這些弟弟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互相偷看。不敢作聲。良久方才有人出聲道:“我們什麼都沒做呀……”

翁弘濟也是滿臉怒容道:“你們在花廳聒噪,惹得老爺不悅!徐元佐幹你們何事?要在背後嚼什麼舌頭!”

這幫年輕人方才明白過來,紛紛道:“只是閒話耍子罷了。”

翁籩情緒漸漸平緩,道:“你們啊,看事看人只看表面,卻不知道深究一層。咱們姑且就當真有徐元佐學狗叫之事吧。他當眾學狗叫。是因為他傻嗎?當年韓信鑽胯,張良納履,這都是從小聽到大的故事,說的正是英傑之才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你若說這是大度也可以,然而說穿了。卻無非是面皮厚。”

翁籩中風調養時,時常翻閱《兩漢書》、《三國志》,結合自己的一生閱歷,自然有所感悟。

“莫要小看這‘面皮厚’三個字。古之成大事者,不外面厚心黑而已!”翁籩道:“平日叫爾等讀書,爾等不讀。卻不知道,身邊已經有了曹操劉備一般的人物。若叫爾等當眾學狗叫,誰能叫出來?這便是面皮薄的緣故。想商場往來,低聲下氣乃是常事,若是自矜身份,麵皮不夠厚,再大的家業也要被人搶去。只此一條你們已經差徐敬璉遠矣!”

“再說心黑……還是不說了……徐敬璉的心恐怕已經黑至無色了。”翁籩說著說著又露出哭腔:“等我死後,你們可怎麼辦啊?”

翁弘農膝行兩步,道:“父親大人何出此言,沒來由叫人聽著心如刀割。”

翁籩長嘆一聲:“也罷也罷,你們將家中資產多多買了農田,日後商場逐利再少參與。做個耕讀傳家的本分人家吧。若是子孫中有一二能進學中個舉人,我翁家也不至於太過落魄。”

翁弘農道:“父親放心,孩兒常日裡總叫下面小輩用心讀書,將來未必還要受徐家的氣。”

翁籩道:“雖然如此,你們還是要多方打聽徐敬璉的動向,看家中還有什麼商路可以賣與他的。”

“賣給他?”翁弘農腦袋一懵。

雖然銀子投入土地十分穩妥,但是經商才是發家致富的康莊大道,若是連商路都要賣給徐元佐,那日後怎麼發財?

“我家與徐敬璉交惡,正是因為當日他想與我家合夥,為老夫拒絕。如今看來,卻是一步臭棋。”翁籩揚起頭,看著天上白雲,長長吐了一口氣,說不盡的蕭瑟。

翁弘農勸道:“也不能算是錯……”

翁籩卻沒有聽他說話,自顧自道:“徐敬璉所創公司之說,或有可取之處。將商路賣給他,折成股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卻不好下手了。”

“父親。您說他面厚心黑,若是不顧忌這一層呢?”翁弘農輕聲問道,婉約地表達了自己的反對。

“他如今要千金市骨,定然不會吃相難看。若是日後他羽翼豐滿,或許真會將你們吞個骨頭渣滓都不剩。”翁籩咬牙切齒道。一者恨徐敬璉心黑,一者也恨自家子侄無能。

翁弘農果然驚問道:“那如何是好?”

“那時他定然會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你們只需兩面下注,仍舊有從中漁利的機會。”翁少山搖了搖頭:“還是罷了,罷了,你們沒有這個本事。”

翁弘農心中不服,嘴上卻沒有說,只是順著大人的意思:“是,孩兒明白。”

翁籩好像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重重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昏沉沉睡了過去。一干子弟連忙將翁籩送入房中,解衣上床,蓋了被子,方才鬆了一口氣。

等出了房間,翁弘農問道:“你們誰知道徐敬璉現在何處?”

眾人搖頭,茫然無知。

非但他們不知道,就連松江府的徐家人也未必知道。

……

石鐵臉上潮紅,從跳板上跳下來時幾乎地震。晃了兩晃方才穩住身形。他習慣了車馬,頭一回坐船。暈船反應十分嚴重,雖然從天津到梁房口只有短短三日,卻讓他真正體會到了度日如年的痛苦。

“真是生不如死。”石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