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的話,像一枚石子投入湖心,激起波瀾,房間內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眾人心裡都有數,現下鎮子外圍了數百名曲家死士,而落葵只有區區幾十名弟子,且個個身上帶傷,有蘇子在,尚且無法全身而退,若他獨自離開,這些人只怕都要命喪於此。
夜風從半開的窗掠進來,窗下燭火狠狠一晃,投在白牆上的暗影隨之變了模樣,青瓷香爐上薄煙嫋嫋,濃郁的沉水香中透出幾分清苦,如同一盞陳年香茗,入口微甜入喉卻是苦澀,讓人難以下嚥。
“不行,我走了,你們怎麼辦,那麼多重傷輕傷的弟子怎麼辦。”蘇子託著那枚星芒流轉的珠子,搖著頭堅決道:“我不能一走了之,咱們還按照之前籌謀的行事,至於鬼刺那裡,再另尋機會罷。”
江蘺良久不曾言語,他原本一直想不通,落葵等人為何要滯留此地,為何不直接返回青州,原來並非不想走,而是走不了,這看似平平無奇的尋常鎮子外,竟波濤暗湧,竟埋伏了這麼多人,這可真是佈下了天羅地網,只等著落葵等人一頭扎進去。
江蘺轉念一想,那麼多茯血弟子身受重傷輕傷,或多或少都是拜自己所賜,至於鬼刺之事,更是與自身的清白息息相關,無論如何,他都無法置身事外,靜了片刻,他驀然開口,嚇了眾人一跳:“大公子就安心從此地破陣,餘下之人交給我,我必定將他們都快平平安安送出去。”
落葵神情動容的瞧著江蘺,微微搖頭:“你不行,江蘺,我知道你們天一宗明日便會返回太白山,你們雖拿到了七星圖,但還有無窮後患在等著你,這是你成就大事的良機,萬不可離開在此時離開宗門。”
江蘺挑眉輕哼,不依不饒的威脅道:“我不管,你若不叫我跟著,我轉頭就告密去。”
“你敢。”杜衡大怒,眸光一寒,殺意凜然。
江蘺輕佻一笑:“你看我敢不敢。”
眼看著兩個人就要打起來,落葵一拍桌案,無奈的搖頭輕笑:“行了行了,不攆你走,行了罷。”
凝神片刻,落葵以手為筆,在距離方才所圈之地不遠處輕輕敲了敲,胸有成竹道:“蘇子,你放心,從此地突圍之法早已推演過多次,萬無一失,丑時二刻,杜衡會帶著所有弟子全力攻打此地,屆時,所有曲家死士都會注意到此地,少不得會帶人前去增援,你破陣而出便會容易的多。”
她單手一翻,又凝出一枚水光瀲灩的圓珠,其內藍色水澤盪漾,波光粼粼,她將水珠交給杜衡,神情平靜的叮囑道:“杜衡,在蘇子祭出星芒後,若有弟子無力衝出包圍,不必拼命苦戰,命他們都撤回鎮子隱藏起來,而你與雲良姜則趁亂離開。”
“撤回來。”杜衡一驚,緊緊蹙眉道:“主子,若弟子們撤回來,曲家死士就不會輕易放棄此地,他們要如何離開。”
落葵眸光一凝:“不妨事,只要我仍在這樓中,沒有動,他們便可尋機離開,杜衡,吩咐弟子們,在鎮中切記不可魯莽行事,不可聚集,不必急於返回宗門,而你與良姜全力衝出此地後,千萬隔空傳信給我。”
“落葵,你,不和我們一起走麼。”雲良姜聽出了落葵的意思,蹙眉疑惑道。
落葵低眉,指尖在搖曳跳躍的燭火上撥弄了下,這世間,人命一如這燭火,有些明亮,可以燃的長長久久,而有些黯淡,隨時可能熄滅,自己能做的只是寥寥,能盡力抵禦住吹滅燭火的風,便是不易了。
“是,我會和江蘺暫且留在此處,做一路疑兵,只要我按兵不動,曲天雄便不捨得將所有人手撒出去追殺你們,你們才能安然離開,而我會在所有人都撤出此地後再走,你放心,有江蘺在,他會護著我的。”落葵轉頭望住江蘺,眸光似水,神情平靜而篤定。
江蘺長眉一軒,衝著落葵輕輕一笑,篤定的點了點頭,無聲卻有情。
“不行。”不待雲良姜說話,蘇子便驀然厲聲大喝:“這絕不行。”他凶神惡煞的死死盯住江蘺,這是個靠不住的紈絝子弟,若有危難,保不齊跑的比兔子還快,他可不敢將落葵交給此人:“留你一人在此地,太兇險了,我不放心。”
江蘺冷冷挑眉:“大公子這是信不過我,怕小妖女沒有傷在旁人手中,反倒傷在了我的手中。”他緊緊握住落葵的手,貼在心口,眸光灼灼相望,言語輕佻卻情意悠長似水:“我視她為珍寶,絕不會傷她分毫,也不會允許旁人傷她分毫。大公子只管放心,若小妖女有半點損傷,要殺要剮,我悉聽尊便。”
這話說得蘇子心頭一悸,這情景何其相似,他也曾拼了性命去護住想要守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