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花鳶用鼻音冷哼,卻沒有再出聲。)
他所看到的“花鳶”,自然就是朱小指,別看這女人平日妖妖嬈嬈,似乎對他有意思,卻是一個極有心計的女子,她扶著他上了馬車,並沒有走寬衣解帶,聊以慰藉的俗路,而是跟他解了毒。
朱小指手上,有一個寶貝,便是紫金木的手串。
這一手串,在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他曾注意過,此木長在南蠻深處,瘴氣叢中,十年才長一寸,質硬無比,其色烏中泛紫,香味淡而幽……它最特別的地方在於它能避毒。
其實不止是避毒,若是放在黃酒裡面煮,還能解百毒。
所以她跟他解了毒。
解完毒卻又跟他下了迷藥,讓他昏昏沉沉,被她帶著,從一路從陸路改水路,輾轉來了一個他從未想到的地方——京城。
京城,天子腳下,富貴繁華之地,她帶他來這裡做什麼?
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清醒過來的時候,正被朱小指扶著,站在大街上——京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
就像一下子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他懵了,腦中拼命的回憶出一些片段,還是不得結果,然後他狠狠的抓著朱小指質問,才知道,自己的所在。
正要問她原因的時候,卻突然又發生了一件事,但見街頭來了許多紫衣虎賁,手持鉤鉞,擁著一抬八臺大轎而來,沿路呼喝,揮趕路人避讓,稍微慢一點,便是又打又踹。
朱小指見了眼睛一亮,他看在眼裡,心中揣測轎子裡面的人是誰,怎麼這麼大的威勢。
後來,他才知道,那是當今的相爺,當朝一品,無冕之王。
這位傳說中權傾天下的無冕之王,威赫到如何地步?
所行之處,竟是百官下轎,百姓跪拜送行!
這樣的陣勢,歷朝以來,除了皇爺皇子們有這樣的,從未有過朝廷官員,出行也能這樣的,他不知道這些,但也隱隱覺得,裡頭這人真是驕橫,架子真大。
他沈青愁是江湖草莽,在江湖裡有名有勢,但也僅僅只是江湖。
江湖之外的天有多大?
地有多廣?
相比起來,所謂江湖,也只是一畝三分地罷了。
這個認識,是他被人壓著下跪的時候,認識到的。
就像孩童開啟了窗戶,突然認識到了外面的世界一樣。
(“什麼?”花鳶忍不住又插了一句:“你被人壓著下跪?”
沈青愁道:“不止是下跪,還被用力踹了幾腳。”
花鳶幸災樂禍道:“你沒反抗?你不是挺傲,挺狂的嗎?是不是那時候迷藥剛解,武功還沒恢復?”
沈青愁道瞥了她一眼,道:“跟傲不傲,狂不狂,武功沒有關係,只因為他是官,皇帝信任他,推崇他,稱他為‘帝師’,還破格賜了儀仗和虎賁給他,出行受拜,我是百姓,我只能拜,不拜,我就是欺君,當場下大牢。”
花鳶冷笑:“這人……只怕全京城的百姓最討厭他到處亂跑了。”
沈青愁默了一下,道:“這個人譭譽參半,他也廣建善堂,布粥施飯,有求必應,也有不少百姓愛戴他。”
花鳶更是冷笑:“嗟來之食,也能受之?只怕愛戴他的,都是奴顏媚骨之徒。”
她說完,便不說了,繼續聽下去。)
他的確狂傲,可是沒經歷過這樣的架勢,下跪,他不習慣,所以遲疑了一下,就是這遲疑的時候,才受到了虎賁的拳打腳踢,他也想反抗,抓住了那名虎賁的衣襟,將要出手,虎賁怒道:“刁民,怎的?見了相爺不拜,反了不成?”
這一聲,驚了他。
相爺,是朱小指的那個義父麼?
立時又有虎賁聞聲圍了上來,氣勢洶洶,一邊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一邊壓著他下跪,一邊踹他,就像他不是一方豪傑,只是一個刁民,一個奴才。
他也很奇怪,他殺人無數,武功高強,為什麼當時就硬是被壓下來了,後來才想起,那是官威。
身處一個所有人都順理成章朝一個人下跪的環境中,當向他下跪成了天經地義的事,當不跪就成了欺君,看著眼裡的繁華京城,他已然明白,這是另外一個世界。
尊卑等級,布衣平民。
就算他是武林盟主,見了皇帝要拜,見了大官也要一樣拜。
就像他們各個幫會,逢年過節,生辰壽慶,都要向地方官員,和要害官職的大人們上供奉,來年才好做營生一樣。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