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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是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

孔振源告訴過我,他哥哥講話顛來倒去,這時,他說得認真,我還是聽不懂。

我向白素望了一眼,白素也是一片疑惑之色,我向孔振源望去,他在苦笑。

我不再發問,問了,要給他說是假冒的,我假裝明白,點了點頭,附和著︰“是啊,太不像話了。”

想不到這倒合了老人的胃口,他長嘆了一聲︰“是啊,生靈塗炭!庶民何辜,要受這樣的荼毒!”

我想笑,但是有點不忍。

可是那老人像是遇到了知己︰“有一個老朋友,在去世之前,我和他談過,他說︰該找你談一談,唉,振源也是,有名有姓,可是他一找就找了好幾年,才見到你。”

孔振源有點委屈︰“大哥!”

我笑著︰“介紹人是誰?”

老人道︰“江星月老師。”

我怔了一怔,剎那之間,肅然起敬。江星月是一個奇人,我和他之間的交往不十分多。江老師對中國古典文學有極深的造詣,醫卜星相,無所不精,尤其對中國的玄學,有著過人的見解。

江老師是一個非凡的人物,他是這老人的朋友,我可以相信一點︰那老人的胡言亂語中,一定包含著甚麼,值得仔細地聽一聽。

我坐直了身子,感到還是不妥,又把椅子轉了一個向,規規矩矩坐好,才道︰“是,江老師是我十分尊敬的一個人。”

老人感到高興地笑了起來,用手撫摸著下頷︰“江星月比我年紀輕,他學會看星象,是我教他的。”

我唯唯以應,心想老人多半在吹牛,反正江老師已經過世,死無對證,隨便他怎麼說好了。

老人繼續在緬懷往事︰“他學會看星象的那年是十三歲,比我足足遲了十年 ”

我嚥下了一口口水,本來是想任由他講吓去,不去打斷他的話頭的,但是實在忍不住,還是插了一句口︰“那樣說來,你三歲就開始觀察星象?”

老人當仁不讓地“嗯”了一聲︰“我三歲那年,就已經懂得星象了。”

我咕噥了一句︰“比莫扎特會作曲還早了一年。”這一句話,惹得白素在我的背後,重重戳了一下,我轉過頭去,向孔振源作了一個鬼臉,孔振源的神情,尷尬之極。

老人又發出了一下喟嘆聲︰“九十年來,我看盡了星象的變化,唉,本來,我們有甚麼辦法,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各路星宿,以萬物為芻狗,可時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總得去阻止他們。”

我用心聽著,一個研究星象九十年的人,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一個人對星象的研究在他之上,所以我必須用心聽他的話。

可是他的話,不論我怎麼用心,都沒有辦法聽得懂。我只好仍然採用老辦法︰“是啊,阻止……可是,怎麼……阻止呢?”

在我這樣說的時候,我心中暗罵了好幾聲見鬼。

老人卻鄭重其事,又嘆了一聲。要說明的是,他在和我說話的時候,雙眼一直瞪得老大,望著天花板上的大玻璃,可是天正在下雨,雨水打在玻璃上,四下散了開來,形成了奇形怪狀的圖案,根本看不到星空。

老人一面嘆著氣,又道︰“至少,得有人告訴他們,換一個地方……換一個地方去……隨便到甚麼地方去,不要再在這可憐的地方……戲耍了……他們在戲耍,我們受了幾千年苦,真該……”

他斷斷續續講到這裡,突然劇烈地嗆咳了起來。我忙向孔振源使了一個眼色,孔振源倒十分識趣,忙道︰“大哥,你累了,還是改天再說吧。”

我真怕那老人固執起來,還要絮絮不休地說下去,那真不知如何是了局。想不到老人倒一口答應︰“是,今晚來得不是時候,明天……不,後天……嗯……後天亥子之交,衛先生,請你再來。”

我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亥子之交”是午夜時分,我心想,我才不會那樣有空,半夜三更,來聽你這個老頭子胡言亂語。

孔振源看出我不肯答應,就挪動了一下身子,遮在我的前面,不讓他的哥哥看到我的反應:“大哥,你該睡了。”

老人點了點頭,孔振源又扶著他躺了下來,老人仍然把眼睜得很大。

我一時好奇,道︰“老先生,你睡覺的時候,從來不閉上眼睛?”

老人看來已快睡著了,用睡意朦朧的聲音答道︰“是,九十年了。”

我“嗯”地一聲,老人又道︰“睜著眼,才能看。”

我問︰“你睡著了,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