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大勻稱,遍體火紅,鬃毛奇長,空有馬鞍卻無韁繩,馬上坐著一名女子,紅衣裹體,纖穠合度,臉上有一襲輕紗,想是為了阻擋風沙所設。火光搖曳中,可見馬後橫了一支五尺長、半尺寬的長匣,烏木鍍金,頗是鄭重。
天狼嘯月(7)
那馬奔跑奇快,一陣風到了眾人跟前,忽地前蹄一頓,凝如山嶽。眾人暗中喝了聲採:“好駿的馬匹!”那女子目光清亮如水,掃過眾人,突地朗聲道:“要過天山麼?”用得是突厥語,又脆又急,不失大漠女兒的爽快,眾人一愣,盧貝阿嘴快,大聲道:“對呀。”紅衣女子道:“前面有狼群,要性命的,便往回走!”
眾人心神劇震:“無怪狼群沒有追上來,敢情在前面打埋伏?”不自禁冷汗長流。阿莫強作鎮定,躬身道:“多謝姑娘相告。”紅衣女卻不回禮,撥馬便走,哪知紅馬並不向前,打了一個響鼻,徑自向人群走來。紅衣女子詫道:“阿忽倫爾,你又不聽話了……”說話間,眼光猝然落到灰衣漢子身上,嬌軀一震,啊地叫出聲來。
紅馬靠近灰衣漢子,伸長脖子嗅嗅他肩頭,灰衣漢子撫著紅馬鬃毛,苦笑道:“老夥計,好久不見了。”紅馬咴了一聲,鼻子在他臉上蹭蹭。灰衣漢子抬眼望著紅衣女子,澀聲道:“風憐,你還好麼?”紅衣女子身子又是一震,面紗上多了幾點溼痕,忽地怒聲道:“不好,一點都不好,半點都沒好過……”她拉開面紗,嬌豔的雙頰上淚水縱橫,顫聲道:“這十年來,半點都沒好過……” 驀然間她身子一晃,忽地墮下馬來。
這灰衣漢子正是梁蕭,他西遊歸來,卻在此處與風憐相逢。風憐乍然見他,乍嗔乍喜,百念俱湧,一口氣轉不過來,竟爾暈了過去。梁蕭一步搶上,將她摟住,自她後心度入一道真氣,風憐朦朧中咳嗽數聲,只覺背上暖流湧動,渾身酥麻,張眼一瞧,卻見梁蕭一臉關切,心中怒氣頓消,又感羞赧,匆匆闔上眼睛,低聲道:“要你多事呢,還不放手?”
梁蕭依言放手,但怕她尚未復元,仍是挽著她手,定睛細看,卻見十年不見,昔日少女早已長成,眉眼未語含情,更添嫵媚,但見她朱唇輕顫,雖欲說話,但終究哽咽,忽地一頭倒在梁蕭肩頭,嗚嗚哭了起來。梁蕭心中有愧,默然由她靠著。眾商人見他二人故舊重逢,也不便打擾。
風憐哭了許久,委屈稍減,方才抬頭道:“西崑崙,你知道麼?我尋了你整整六年,我沒一時不害怕,怕再也見不到你。”梁蕭奇道:“你尋了六年?有什麼要緊事嗎?”風憐又落下淚來,道:“阿爸臨死前叫我尋你。”梁蕭一震,脫口道:“鐵哲先生去世了?難道蒙古人攻進了劍谷?”
風憐搖了搖頭,道:“和蒙古人沒幹系,那一天,你不告而別,大家都很難過。第二天,爺爺突然叫上阿爸,兩人在劍塔裡鑄劍。一鑄便是三年。但不知為甚,那柄天罰劍鑄了三年,始終難以成形。有一天,爺爺對阿爸說,天罰劍戾氣太重,幹天地鬼神之忌,須以人祭劍,始能成形。”梁蕭變色道:“以人祭劍?如何使得?”風憐慘笑一笑,道:“是呀,阿爸也這麼說,又說,真要如此,最好去谷外抓惡人祭劍。可是爺爺說,這樣徒添殺戮,戾氣更重,天罰劍即便成形,也是無量兇兵,成為天底下的禍害。他說完……說完……”風憐驀地小嘴一撇,撲進梁蕭懷裡,失聲哭道:“爺爺他就縱身一跳,便跳進了鑄劍爐裡去了……”眾人聞言,無不失色。
梁蕭心頭翻起滔天巨浪,好半天,待風憐哭夠了,方道:“那你阿爸呢?”風憐泣道:“爺爺以身殉劍,天罰劍終於成了形。阿爸承襲爺爺的遺願,繼續鑄劍。他發了瘋似得,不吃不寐,晝夜鍛打劍坯,足足鍛了三個月,憔悴得不成樣子,我看不過去 ,便呆在劍塔裡陪他。”她說到這裡,沉默半晌,方才道:“那晚,我給他送了飯,睏倦了,就在側室裡打了一會兒盹,忽聽得外面風雷交加,滿天的電光,似乎都向劍塔聚來。”風憐說到這裡,不知為何,忽地淚如泉湧,泣不成聲。
梁蕭心道:“天生雷電,莫不是神劍出世,引動天怒。”拍拍她肩,以示安慰,卻聽風憐勉強止淚,顫聲道:“我當時懵懵懂懂的,只是奇怪,為何只打雷,不下雨。就在這時,忽聽鑄劍室中一聲巨響,竟將天雷聲也比了下去,我跑進去一瞧……卻見阿爸倒在地上,懷裡摟著一把劍,大口大口的鮮血噴在劍身上……西崑崙,劍……劍是鑄成啦,但阿爸也不成了,第二天就斷了氣……臨死前吩咐我,要把天罰劍帶給你,讓你守護精絕族的神劍。”她說罷,轉身將那個烏木匣子捧於梁蕭,梁蕭神色凝重,揭開箱蓋,卻見匣中一柄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