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頭戰旗被人一刀斬斷,靜寂的城頭傳出一聲沙啞而雄壯的怒吼,十數個突厥人長槍手密密麻麻地疊在一起,被一名渾身浴血的猛士用折斷的旗杆橫推著墜下了城樓,十數聲短促的慘嚎同時響起,接著恆州城再次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中,城頭上再也沒有活著的突厥人。
曼陀瞪著血紅的雙目,看著自己的心愛兒郎們的屍體堆滿了恆州,最忠心的戰士在城頭喋血而亡,心中滿溢的滔天怒火彷彿要將胸膛燒穿。
“那個人是誰?”曼陀狂怒地一指城頭上那名將突厥人狼頭戰旗像丟破爛一樣丟到城下的猛士。
侍立在旁的一名黑衣火焰教眾垂首道:“稟告三王子殿下,那就是曾到渤海行鏢的飛虎鏢局總鏢頭彭無望。攻城戰中戰死的崑崙天騎,半數被他所殺。”
“彭無望──好。”曼陀猛的轉過頭去,沉聲問道:“我們還有後備部隊嗎?立刻攻城,我要生擒那彭無望,將他五馬分屍。”
“稟告殿下,”在他身後傳來羅樸罕筋疲力盡的聲音:“所有的後備部隊都已經從城上撤下來了,每一個萬人隊俱都損折甚眾,士卒將士疲憊不堪,再也承受不起另一次攻城作戰了。”
“王子殿下,撤兵吧!”今日箭神兄弟之一的鐵嵐,聲音格外沙啞沉重,彷彿是地獄喪鐘,令人神沮氣喪。
“只需要再多一支萬人隊,我就可以登上恆州城頭,只要一支萬人隊就夠了。”曼陀雙目噴火,惡狠狠地瞪視著鮮血澆灌而成的恆州城牆,彷彿一隻餓狼盯視著幾步之遙的血肉。
“王子殿下,再過幾日,渤海的攻城器械就要到達此地,到時候有利器之助,再加上經過休整的大軍,恆州城將會是我們的囊中之物。”鐵鐮低聲勸道。
曼陀瞪著血紅的雙目,仰視著被夕陽染紅的長空,霍然發出一聲淒厲而悠長的狼嚎,猛的一擺手,道:“撤兵,我們走。”
看著突厥人洪水般的大軍退潮般緩緩遠離了環繞恆州城的護城河,守城的將士們發出一陣激昂但卻聲音微弱的歡呼聲。許多一直支撐著身子堅持作戰的戰士,一屁股坐倒在地,倚著兵刃就這樣進入了黑甜的夢鄉。他們中的很多人入睡之後,也許再也不會醒來。
姜忘和河北騎兵隊左右先鋒將韋猛、鳳如鋼顧不上身體極度的疲勞,組織起仍然清醒站立,寥寥可數的守城官兵將睡死過去計程車兵挨個叫醒,著他們走回營房休息。
彭無望帶領著飛虎鏢局的鏢眾從城頭撤了下來,回到悅來客棧休息。這一次守城血戰雖然無人陣亡,但是人人身上掛彩,情形甚是淒厲。
路過門前的井旁,彭無望忽然停住了腳步,低聲道:“各位在這裡梳洗一下,莫要一身是血的走了進去。”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每個人臉上都粘滿令人作嘔的血痂,更有人身上還沾著敵人凝固多時的腦漿,形狀之恐怖,遠勝於世上所有的孤魂野鬼。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連鋒頭一個來到井邊,用轆轤打起一桶井水,澆在頭上,掀起衣襟用力抹了抹臉,笑道:“我也正有此意,看不出彭兄心思如此細膩。”
彭無望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看著連鋒仔細地清洗著身上的血汙,百無聊賴的彭無懼忽然興奮地說:“這三日三夜確是驚心動魄,小子我雖然無用,也殺了三十個突厥狗種,侯阿大你殺了多少?”
侯在春雙眼也放起光來,拚命想了想,道:“我大概只殺了二十八個。第一夜殺得最多,足有十六個。”回過頭,一拍身後洛鳴弦的腦袋,笑著問道:“鳴弦,我看你也殺了不少,說說吧!”
洛鳴弦很仔細地思索了片刻,神色嚴肅地說:“我想應該是十五個,其中有一個黑衣戰士被紅姐姐掃倒在地,沒有死透,我上去補了一劍。”看了身旁的趙一祥一眼,笑道:“一祥,你呢?”
“七個。”趙一祥臉一紅,小聲說。
“別在意,你剛和師傅學藝,能有如此戰績,已經足以自豪。”洛鳴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趙一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用力點點頭。
“蕭公子,你殺了多少?”彭無懼抬起頭,望向正在伸手抹汗的蕭烈痕。
“我,我不記得了。”蕭烈痕苦笑著說。
“我記得,”鄭絕塵傲然一笑:“你殺了兩百一十八人,我殺了兩百二十九,連兄殺了兩百一十六。”
“哈哈哈,”雷野長仰天大笑:“鄭公子,說到沙場作戰,你們這些後輩仍然差得遠呢!我殺了足有兩百九十人,其中不乏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