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枉做小人了。”榮華說。
“您很關心我。”阿初立即把話拉回來。“我感激在心。”
“真的?”
“點點滴滴。”阿初指心。
榮華開心了。“你這張嘴,很會哄女人。”
“您這是褒還是貶啊?”
“自己猜。”
兩個人都會心的笑起來,美麗動人的剪影在粉紅色的燈光照耀下,顯得分外光明。此刻,蟬兒端著燕窩銀耳羹敲響了書房的門。
“阿初少爺,大少爺在大太太房裡歇了,您不用替他等門了。還有啊,我到廚房替你熬了一小壺燕窩銀耳羹,你趁熱吃。”
阿初稱謝,叫榮華一起吃了。
又到清明瞭。
四太太想著。今年的清明節應該不同往年了。
她活著,沒有愛情,只有親情。
“復仇”的使命感維繫著她的生命,她一生中唯一地嚮往就是“回家”,堂堂正正的“回家”。她為此不斷的透支著自己的青春年華,二十多年來,她“畫地為牢”、“深居簡出”,任由無情的歲月像流水一樣從自己的身邊匆匆劃過,美麗的風華像自己手中的春沙,從白皙的指縫間慢慢滲漏。春紅謝盡了,她依然在等待,她的生命在等待中延伸……
父親死了二十多年了,他的音容笑貌還停留在二十多年前那最後一餐的晚宴上。為了父親的遺骸能早日遷葬,為了剝開隱瞞了二十年的血腥真相,她忍受了一生的“孤獨”,耗去了畢生的“幸福”,她從來沒有放棄過等待,等待揭開“真相”的那一刻,那一瞬間。
那一瞬間就快來臨了。
慈雲寺的鐘聲響起來。
阿初著裝嚴謹,他專程陪著一身素服的四太太到慈雲寺來焚香祭祖。
阿初的情緒雖然不高,但也沒有四太太那濃郁的愁結。他沿著彎曲的石階向上走,看著到處用紅漆塗寫的“佛”字牆壁,感覺到空氣中也泛起了藏香的氣味。寺院裡的佛鐘敲響了,滿地落紅繽紛,阿初的魂魄裡宛如行雲流動,心境美好,有一種身在世外,清新寧靜的感悟。
他們在佛前許過願後,四太太叫阿初在佛前抽了一支籤。此時,一個身披黑紗長相醜陋的老尼,主動來給阿初解籤。
她遞給阿初一張皺巴巴的小紙片,說上面寫的都是解籤的話。
阿初雖然不相信,還是展開來看,上面寫了四句話:平生際遇似萍飄,榮華富貴煙雲罩。錯認他鄉是故鄉,何日歸家洗客袍?
“何日歸家洗客袍?”阿初不自覺地重複了一句,什麼意思呢?
第十二章 何日歸家洗客袍(1)
“施主,此籤暗藏玄機,施主近日有大喜、有大悲。可洗二十年來浮塵厄運;骨肉團聚、家業復興。”滿臉傷疤的老尼一臉虔誠地說。
“會有什麼奇遇呢?”阿初笑笑,不置可否。“師傅可否告知其中玄機所在?”
“書不盡言,言不盡意。貧尼也不敢妄自揣測。先生天資聰慧,當解其意。”
“腦無積墨,難以貫通。”阿初恭恭敬敬地回答。“不過……”
“不過怎樣?”老尼問。
“不過,午夜夢迴,時常會聽到一陣陣鐵鍬聲,非常可怖。冥冥中總覺得和我的身世有關。特別是,有一次我去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宴會,走進她家的瞬間,彷彿處處似曾相識,步步熟悉。”
“我怎麼從來也沒有聽你提到過此事?”四太太滿臉驚訝。
“我不想令您擔心。”
“那麼,今日為何又吐露出隱衷來?”老尼平和地問。
“因為,我和師傅……”阿初略作停頓,說:“我和您似曾相識。”
“阿彌陀佛。施主如能洞悉過去,一定可以了悟未來。”老尼微笑地說。“我送施主八個字吧。‘福禍相依,否極泰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當阿初和四太太結束了短暫的佛門參禪後,他們又從空門幻影中回到了紛紛擾擾的塵世。
一路上,阿初的腦海裡起伏不定,那紙片上的四句話令他惶惑不解。“平生際遇似萍飄,榮華富貴煙雲罩。錯認他鄉是故鄉,何日歸家洗客袍?”
憑直覺,他覺得自己和老尼之間一定存在著一層神秘的關係,四太太和老尼那不尋常的目光交流,也同樣提示著自己,四太太、老尼和自己之間似乎也存在一張無形的網,這張網到底是什麼呢?
四太太曾經親口承認過,自己是他的親人。那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