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十多年前啊。
謝令鳶肺腑還在疼著,望了眼天,沒有任何光怪陸離,連天空都是秋日初晨時清爽的天青色。
她靠在牆角,斜對門的府邸門口,停著一輛寬大的馬車。她看清了府邸上的四個字。
——廣定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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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傾,宅門被緩緩開啟,一個穿鵝黃色上襦、粉色綃紗齊腰裙的少女,步履輕快地跨出門檻兒。她的身後,似乎是父母下僕將她送出來,拉著她的手叮囑什麼。
“日後成了太子良娣,切記謹言慎行。你這脾氣……唉,不可忤逆了韋太后,她連太子廢立都說得,更遑論你了。若得了空,去大慈恩寺,求佛祖佑個平安。”
那少女一一應著,正是十四歲的何容琛。
謝令鳶心想,比起在酈清悟識海里,看過的何德妃,何容琛此刻更為生動俏麗,柳葉眉、鵝蛋臉,目若含情,便是在後宮裡,也是極上等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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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風何氏乃京門勳貴,卻是住在長安北郊的。開春時天子一紙諭令,廣定伯二房嫡女何氏、吏部尚書嫡女徐氏選召入東宮,為太子良娣。半年教儀後,初秋接引入宮。
這便是何容琛入宮之際的回憶了。
因她識海縝密清晰,謝令鳶連她所有的心思,都能體會得到。
………
天際,旭日破曉。
車輪在青石板上碾過,發出“篤篤”聲,餘韻悠長仿若輪迴。何容琛輕微地哼著曲子,音色壓得低,聽不真切。馬車走入長安城,駛過清晨尚不算喧囂的街道,她從窗裡往外看去,在快要入內城的時候,馬車漸行漸緩地停下。
依規矩,東宮內官,會在此處接引。
何容琛示意丫鬟掀開車簾,她坐姿端正,向外望出去——站在一群侍宦前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身著艾青色袍服,料來是東宮近身之人。
他膚白,目若遠山,透著沉靜溫和。行端立直,令人不禁想到《詩經》那句“瞻彼淇奧,綠竹猗猗”。若不是服內官衣飾,幾乎要讓人以為是哪個門第的世家公子。
待馬車停到前了,他走上兩步,舉手投足間,盡是內宦少有的雋致文雅:“可是廣定伯賢媛何氏?”
謝令鳶晃了一下神,馬車裡,何容琛也顯然一怔。
那略帶魏趙語韻的聲音,如清泉流過心間,極致悅耳,好似明朗了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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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容琛的大丫鬟常笑垂下頭,遞上內宮蓋印的帖子,他接過來細細看了,方逆著曙光,向她一揖:“遄行勞頓,姑娘辛苦了。”
沒有喚她良娣,是因何容琛還未正式受封。可見此人性情嚴謹,也不是阿諛之輩。
何容琛回以一笑,她笑起來真是好看,好像長安城簌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