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野貓相會後,這種對世界的疏離感就更加強烈。如果說在北美之行剛剛開始的現在,這種疏離感為什麼會突然消失,恐怕對比東亞與北美之間的不同就能很容易的得出一個十分令人恐懼,也一直讓段天星擔心的疑問。這也是段天星為什麼再後悔,也不試圖解除王平潛意識中那個機器人定律的枷鎖,一直讓這個枷鎖在長毛男猶豫不決的時候暗中替他做出抉擇,人狼怕的就是這個疑問以及推論產生的結果,可它偏偏就發生了,發生在遠離那些讓王平傷心、擔心、關心、用心的人群,遠離東亞,遠離野貓的時候,再加上人種外型的差異,終於解除了王平心中最後一道枷鎖,這個疑問就是,假如一個人失去了他的絕大部分身軀並且能夠保證他擁有超越一般人實力的時候,這個曾經的人,為了追求失去身體的同時所失去的實在感,那種實在的血肉感,他會做出什麼事情?
他會肆無忌憚地殺人。
一殺再殺。
殺無止境。
只有不斷毀滅他人的生命,不斷重複這樣的經歷,才能讓這樣的人找回那種血肉的感覺,無論是遠端的狙擊槍一槍斃命,還是近距離的格鬥,血肉橫飛,對於沒有人類肉體,卻將靈魂與精神拘禁在一副冰冷軀殼中的王平來講,某種意義上,死就是他能感受到的生命的意義,也是唯一的意義。
生存,是為了滅亡。
太歲並沒有察覺王平的異樣,擁有生物學淵博知識的他,對於心理學多少知道一些,但對於改造人心理學這樣的陌生學科,壓根就沒有概念,如果王平這麼發展下去,恐怕總有一天會精神崩潰,成為真正的殺人狂魔,殺到最後,就只有殺死自己。
王平察覺到自己的變化,他之所以拖延了入城時間,也是為了搞清楚自己到底怎麼了,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頂著帶有弱酸性的雨水走在公路上,
方向是沒有錯的,只是煙雨濛濛,還有多遠才能到新諾里,兩人逐漸失去了概念,如果王平查閱輔助計算機的步幅測量資料,當然能有個相對精確的結果,但是長毛男現在的腦海中所回憶的畫面,除了殺人時的血腥與真實,就是與野貓相會在虛擬空間中的飄渺與香豔,完全沒心思想別的事情。
或許是接近城市了,路邊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殘骸、屍骨與垃圾,各種車輛的殘骸從路上到路邊乃至荒野中,到處都是,還有些被人隨意搭建又隨意拋棄的窩棚,挺立著奇形怪狀的外表站立在路邊,有幾個還隨著細雨飄飛著塑膠布,偶爾還能看見幾具乾屍與枯骨,最吸引人的是遠處一具早已經風乾的屍體,就吊在路邊不知道做什麼的鐵架子上,本來被電鍍過的鐵架經過長年累月的風霜侵蝕,早就是傷痕累累,遍佈黑斑痕,而那具屍體應該在死前選擇了最結實的繩子,固執地在風中輕輕晃動。等兩人穿過水霧走進一些,才發現屍體上掛著牌子,用英文寫著一段話。
歡迎來到新諾里。請向前走二十公里進入市區。
附:不要在偷東西的時候打噴嚏,老威斯養的狗,耳朵很靈。
這個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王平僅僅是看了一眼,又向前走去。從這個很可能是被狗咬死後被釣在這裡的傢伙開始,路邊的乾屍就開始增多,有些屍體上也掛著大小不一的牌子,寫什麼的都有,似乎這是新諾里的民俗或者說是一種迎接外來人的方式。
一具已經從金髮美女風乾成老太婆的屍體上寫著:新諾里甜心之家人人都知道,歡迎任何能‘站立’的男人!滿
任何要求,奸新屍也可以!乾屍免費。
只有半個腦袋的屍體上寫著,企圖搶劫賭場,這沒什麼,我們很寬容的剁了他一隻手,但是這個混蛋的慘叫聲影響我們營業。
我怎麼可能知道地下室的煤氣管道竟然殘留著煤氣?
吃生老鼠沒有關係,約翰,但你不該吞活老鼠。
快槍捷克是最好的保鏢!我就是他的傑作!
新諾里風乾食品,請找羅伯特。
放了上百年的罐頭不能吃。
別拿火烤子彈。
啊!地雷!
微弱的哭聲忽然引起了兩人的主意,思緒有些飄忽的王平也沒多想,拉著太歲尋著哭聲離開了大路,離路邊大概三十多米,有片流浪漢聚集的窩棚區,似乎是依附著一個種植園或者是私人花園的遺址建立起來的,低矮的窩棚因為下雨,汙水橫流,就在窩棚邊上,一處四面漏風,簡易的只有塊鐵皮罩在上面的空架子下,有個小孩子趴在一位女性的身體上哭喊著。見到王平走近他,那個渾身沾滿黑泥用來抵擋雨水的小孩,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