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薄荷的聲音。
董方木然地轉過頭來,看了薄荷一眼。卻仍是呆呆地好半天沒有作聲。
“董姑娘,董姑娘,你怎麼了?”薄荷伸出手指。在董方面前晃了一晃。
董方這才終於回過神來,垂下眼道:“我沒事。”聲音卻有些沙啞。
“呀,這是……”薄荷撿起地上的茶葉包,痛惜地用袖子擦著上面的泥土和草屑,一邊埋怨道,“這茶葉。連我們姑娘都捨不得喝呢,董姑娘你怎麼……”
說到這裡。她忽然止了聲,抬頭看了董方一眼,咬了咬唇沒再說下去,只將茶葉包塞到董方手上,然後轉過身往廚房方向走去。
“我、我不是……”董方想衝著薄荷身後解釋幾句,卻不想薄荷走得飛快,不一會兒便拐了個彎,看不見了。
董方的目光落在手裡的茶葉包上,好一會兒,她才將手放下,慢慢地進了夏衿單獨為她安排的房間,隨手關上門。
她顧不得此時只是黃昏,時間尚早,也顧不得脫衣服,只把鞋子甩掉,將手中的茶葉包隨手一放,就躺到了床上,扯了被子連頭帶臉的一起蒙了進去。新曬的被子所帶著的太陽特有的氣息一瞬間便充斥了她的鼻腔。被子柔軟而輕盈,接觸面板的是細棉布的細密的微涼,與前一陣她在那破屋裡所蓋的破舊而骯髒的爛棉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蒙在被子裡許久許久,直到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她才緩緩將被子掀到胸前,而剛才蒙在她臉上那一塊被棉,早已被眼淚打溼了。
第二天,是去宣平候府赴宴的日子。舒氏比夏祁和夏衿都要緊張,一大早就起來將兄妹倆要穿的衣服重新熨了一遍,又叫丫鬟婆子們去花園裡採了鮮花,將夏衿按在熱水裡泡了個鮮花澡。看著夏衿將新衣服穿了,首飾佩戴妥當,還細細地化了個淡妝,她便又忙忙地去折騰夏祁了。而一向不願意求人的夏正謙,為了一雙兒女,則一大早去了秦老闆府上,向他借馬車。
臨近巳正的時候,夏祁兄妹倆早已準備妥當,就見羅叔匆匆來報,說羅三公子已在門口等著了。
舒氏聽到在門口等候的是羅三公子而不是夏祤、夏禱,暗自鬆了一口氣,轉頭對夏祁和夏衿笑道:“有羅公子跟你們一起去,我就放心多了。”
夏正謙卻擔憂地看了夏祁和夏衿一眼。
他跟舒氏的感覺正好相反,此前夏衿治病找房子,跟羅騫有過不少接觸。現在,羅騫認識的那位“夏祁”已換成了真正的夏祁,羅三公子,會不會看出什麼破綻來?
“走吧。”夏衿扯了夏祁一下,轉身朝外面走去,一面走一面還跟夏正謙和舒氏告別,“爹、娘,我們走了,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夏祁心裡要說不忐忑,那絕對是騙人的。不說他與夏衿這碼子事,光是去勳貴人家做客,他都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他總怕自己不小心出了狀況,丟了父母和妹妹的臉。
不過,此時的夏祁,比起夏衿剛穿越來時又成熟堅強了許多。即便心裡不安,他也裝做若無惹事的樣子,對父母笑了一笑,便跟上了夏衿的步伐。
羅騫今天乘坐的馬車與往日不同,車廂大一些,外面裝飾也豪華許多。見到夏正謙和舒氏送夏祁和夏衿出來,他忙從車上下來,給夏正謙夫婦行禮。
“夏公子,他們兄妹,就拜託你照顧了。”舒氏殷殷囑咐。
“夏太太請放心,宣平候老夫人對祁弟喜歡得緊,一定不會給他們委曲受的。”羅騫道。
“那就好,那就好。”舒氏聽得這話,放心許多。
夏祁與羅騫不熟,出了門後就站在一旁,聽羅騫與舒氏說話,全然沒有要上前招呼張羅的意思。夏衿見狀,只得扯了扯他的衣袖,再朝羅騫那邊弩弩嘴,他這才反應過來,忙上前去,笑道:“羅大哥,你來了?”
夏衿在心裡暗自翻了個白眼。
她這哥哥,這時候就已開始說廢話了。別關鍵時候再掉了鏈子。
夏正謙見狀,更是擔心得不行。但事已至此,再讓夏祁與夏衿換個身份已來不及了。他忙道:“祁哥兒,時辰不早了,趕緊上車吧。”
夏正謙借來的馬車雖沒有羅騫的馬車那麼豪華寬敞,但比街上隨意僱來的馬車又強上不少。
夏衿跟在夏祁身後,正要上車,就見一輛車快速朝這邊駛來,眼看著就要撞到車尾上。她連忙拉了夏祁一把,又對準備駕車的兩個車伕喊道:“羅叔、虎子,快跳下車。”
虎子是有武功在身的,反應極快,夏衿話聲未落,他已從馬車上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