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浩浩,衣袂紛飛。 梁渠盤坐在船中,對著地圖反覆觀摩,眉頭擰成八字。 再看四周,茫茫大江,間或夾著幾座浮嶼,只一枚太陽懸在頭頂。 快要突破血關,楊師前幾天給他的換血丹,凝血丹,包括牛角鯧魚角入藥的活血丹,梁渠都事先帶在了身上,有備無患。 結果千算萬算,漏掉了最重要的東西。 “羅盤沒帶……” 頭一次出遠門,草率了。 這年頭沒有導航,路又不好,加之戶籍限制,人的活動範圍極小,能在數縣之地往來自如的人,那都是有本事的高手。 要是能在數府之間往來,更了不得,大商會里搶著要,到哪都吃喝不愁。 “停!” 肥鯰魚與不能動卸下勁力,舫船後的水痕迅速癒合。 “往岸上靠……” 船頭,梁渠伸手護住小水窪,裡頭漂浮著一片樹葉,葉脈上貼著一根鐵針,在磁化鐵針的作用下,葉尖緩緩指向北方。 沒有羅盤壓根難不倒梁渠。 往岸上靠,找個小村莊,羅盤那麼高階的東西買不到,但男耕女織,買根鐵針綽綽有餘,往頭髮上擦擦帶點磁就能當羅盤用。 “偏了偏了,阿肥你往左一點!” 肥鯰魚往右邊多使三分勁擊水,船頭方向微轉,繼續疾馳。 和羅盤比沒什麼兩樣,只是需要隔一段時間就停下移動,重新確認方位。 平陽縣與豐埠縣之間走陸路得繞一個圈,可要是走水路,那就是直線,光距離上就少近三成。 沒有羅盤時刻定位,直線抵達的目的是完不成了,多半會成為一段起伏不大的折線,估計會晚上小半天,但還是比陸路要快上一些。 哎。 頭一次出遠門,又沒人帶,要注意的地方太多了。 梁渠又長一個心眼。 星夜光輝。 十多艘小舟蔓延在江面上,足足延伸出二里多地,幾乎到深水區邊緣。 平陽縣還是平陽鎮的時候,兩地之間的大船就都走這條水路,但凡有人在兩地往來,不可能不被發現。 啪! 大手甩在臉上,吸飽血的蚊子炸裂開來,化作一灘血印。 幾個糙漢子坐在一艘小船上,百無聊賴,他們都不是武者,到江面上只能喂蚊子來。 “天殺的蚊子怎麼那麼多,有人來沒?” “魚都沒一條,哪來的人?” “都幾天了,還沒來?” “才幾天,按照速度,訊息估計是昨天或者前天過去的,怎麼也得再有一二天吧。” “那我們為什麼那麼早就候著?” “寧殺錯莫放過,喂蚊子的是我們,又不是幫主,咱們待上半個月,也不耽擱幫主娶新小妾。” 靜默一陣。 “媽的,都是林老二惹出的禍,沒攔住那狗肏的東西,叫上面人知道,不然咱們也不會到江上來受罪喂蚊子,以前也沒鬧出過這事啊。” “以前哪有人管水上事,只要那些個泥腿子按時交稅,沒人管你死活,現在來了河泊所,還就在隔壁,咱們做事肯定沒以前自在。前些日子二幫主不是說,咱們鯨幫現在要收斂一點,日子不會有以前好過,準備裁剪人手了嗎?” 又一漢子插嘴:“你們說,要是那什麼河泊所真的管這件事,派人過來,咱們不會真要殺官吧?” “殺官?想什麼呢?不要命了?你這小胳膊小腿殺得了官嗎?二幫主說的話你是一點沒聽見啊,給點錢打發回去就得了,莫生事端。” “能打發回去嗎?” “你見過不偷腥的貓?做官不撈錢,伱做勞什子官?” “忍忍吧,三幫主說了,等風口過去,就帶我們去添香樓耍女子,盡情耍!” “說的我癢癢。” “癢啥,你這爛慫不會染病了吧?” “呆狗入出的!滾你媽蛋!” …… 舫船疾馳,梁渠倚在船沿上運功,忽地心有所動。 水波流轉,半個多高的浪頭湧出水面三尺,與舫船齊頭並進,透過月光,明顯能看到有一條二尺長的大魚居於水波中心。 渾身青皮無鱗,鼻似牛鼻,頭顱碩大方正,與尋常魚頭迥異,眼睛更是圓潤巨大。 牛首魚! 又一條寶魚! 牛首魚憑空浮出水面,驚駭不已,拼了命往前遊動,可不管它如何掙扎,始終被浪頭包裹。 沒想到趕個路都能有意外收穫。 梁渠伸出手,五指如鷹爪,掐住魚背將牛首魚從浪頭中取出。 浪頭潰散在江面上,留下翻騰的白沫。 牛首魚最大的特點便是力大無窮,一頭一斤重的牛首魚甩尾間爆發的實力便能將尋常漁夫拖下水,換做尋常魚,沒有個二十斤根本做不到。 為此市面上根本見不到這種魚,小一點的,漁民們只能撈上一張破網。 稍微長大點,有個三四斤重,常人下水面對面都不一定鬥得過它,要是不小心被抽一下尾,暈厥過去,當場就要溺死。 眼前這條牛首魚足有十二三斤,幾個成年人都按不住,可惜在梁渠手上連動彈一下都難以做到。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