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閣十分寒冷,她今夜早早就睡下了,只是一直想著白日時的事情,難以入眠。
她抱了暖爐,卻仍覺得冰冷。
宮中傳來走動的聲音,這冷寂的夜裡,崔貴妃正難以入睡時,那聲音擾得她越發不得安寧。
“清容。”她輕聲的喚,楊復珍匆匆進來:“娘娘?”
“怎麼回事?”
崔貴妃眯著眼,問了一聲。
楊復珍就嘆了口氣:“娘娘,白日時容妃受驚,夜裡不適,請了女醫。”
聽到這話,崔貴妃心中生出說不出的荒謬之感來。
白日若有人受到驚嚇,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容妃。賊喊拿賊,也實在是太可笑了一些。
但興許是早就習慣了,崔貴妃嘴角動了動,卻是笑不出聲來,她翻了個身,想起白天傅明華摔倒在地,想起自己受到的喝斥,咬了咬牙:“不用管了,明日我還得抄寫經書呢。”
楊復珍輕輕的應了一句。
傅明華擔憂崔貴妃受不了打擊,但她將心裡的不安與燕追說了,她便又稍安了一些。
洗漱之後她靠在床榻邊,薛嬤嬤與餘嬤嬤兩人正為她把脈。
今日張繆雖然說了沒有大礙,但兩人仍是提心吊膽的。
“今日奴婢看張繆神色發白,似是對容妃娘娘有些畏懼。”碧雲挖了香膩的膏子,在手上以體溫融了,看那膏化為濃稠的香液,才在傅明華腹間腰側輕輕揉了起來,力道不敢大了,就怕使她哪裡不適:“當時他進來時,奴婢看到容妃娘娘的臉色,當時便有些難看的樣子。”
她說著今日的發現,傅明華手撐著額,輕輕的應了一聲,也想起今日太醫令那蒼白的臉色。
“張繆是太醫署中醫術精湛的太醫令之一,與賙濟自小便學醫不同,”傅明華緩緩開口,伸手順了順絲滑的頭髮,嘴角含笑:“張繆此人自小時便名聞鄉里。”
她有些慵懶的側身,碧雲又為抹了香膏,為她輕按腰背,聽她緩緩道:“太醫院每個人,位低卻責任重,出身來歷俱都要查祖上三代可有犯事之人。”
張繆不足七歲,便能識千字。
他的父親身體孱弱,自小家貧。
讀書讀到十六歲,因其父疾病之上花費甚多,使家境極貧,所以他立志從醫。
太醫署中的太醫幾乎都是飽學之士,如張繆一般,由儒入醫的人不在少數。張繆曾立誓:不為良相,便為良醫。
只是入了太醫署,為皇帝貴胄把脈開藥,切脈、診斷、開方,俱都要存留宗正寺之中,若有差錯,哪怕時日久遠,也是要被問責,輕者丟財,重則是要家破人亡掉腦袋的事,所以行事久了,難免也變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他早前曾因為替被容塗英令人打傷的李彥安把脈之故,而開罪了容塗英,使得他的兒子遭到了意外,幸得他妙手回春,撿回一條性命。
今日的事既然是容妃部署,自然張繆的晚來,便不是偶然而已。
“怕是今日無論尋了誰來,都會因為一些事情而耽擱了。”傅明華嘆了口氣。
朝外燕追勢力逐漸大了起來,只是朝中容塗英與容妃則是越發張揚大勢。
今日這樣的情況,容妃竟然有本事能在紫蘭殿動手,衝太后下毒,在太后的地盤上肆無忌憚向自己下手,末了還能隻手遮天,令太醫令張繆來遲。
第四百六十四章 好運
皇上對容妃還多有縱容,究竟嘉安帝是不是真的寵愛容妃,而導致皇帝對容家及屋及烏,對容妃的舉動睜一隻眼閉一眼,當做全都沒看見呢?
如今燕追隨時有可能征戰在即,若皇上求的暫時是朝內穩妥,而對容妃隱忍不發,那也該給予小懲才是。
傅明華緩緩伸手撫了撫肚子,嘆了口氣:
“莫非……”
“莫非什麼?”
碧藍問了一聲,取了熱帕子過來,碧雲接過帕子,將之前抹到傅明華腰側肚腹上的香膏盡數擦了個乾淨。
那肌膚潤澤,雪膩酥香,這謝氏特製的秘方香膏,專為孕期所用,以防產後身段走樣。
謝家傳承多年,這樣的東西多不勝數。
碧藍重新擰了塊帕子過來,傅明華卻不再說了。
張繆在太醫署多年,聲望頗高,與他堅強不屈、光明磊落的性格有莫大關係。
當日他的兒子出事,傅明華猜測怕是也與他把脈李彥安,卻瞧出端倪,在嘉安帝面前直言透了口風,使容塗英遷怒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