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嘆了口氣。睡不著覺出去遊兩圈兒那是她的慣例,於是她抱了件袍子就起來了。
她也是有危險意識的,四下裡看看,見悄無聲息的這才出來。還特小心翼翼地找了個角落,別碰上跟她一樣睡不著覺亂晃的才好。
可是她正貓著腰在灌木叢後邊遊晃著,一把明晃晃地刀就架到了自己脖子上,阿容苦著臉說:“別別別……我不是刺客,我是容雨聲!”
“容藥令啊,誒……我說誰半夜三更的探進來了,你要不吱聲我差點就當是刺客劈了。幸好今夜是我守值,要是碰上不認得你的,那就不好了。”說話的是肖校尉,他一邊扶起了阿容,一邊讓侍衛們都收起了刀。
一聽是肖校尉的聲音,阿容心下大定:“啊,肖校尉,遇著你了正好。皇上睡下了吧,長青也安歇了吧?”
安排好人繼續巡夜,肖校尉這才回頭答道:“哪能睡下,京裡的奏章還沒批閱妥當,皇上這一時半會兒是睡不下的。至於平郡王,似是在和徐少管家商議什麼事,這會兒也沒睡下呢。怎麼,容藥令要拜見皇上麼,那我這就去通傳……”
這話可把阿容嚇著了,連忙拉住了肖校尉:“你可別,江山天下為重,還是讓皇上留著時間批奏章吧!”
不是去見皇帝的,那就是去找謝長青唄,肖校尉是這麼想的,於是他又說道:“找平郡王啊,來來來,容藥令,我給你開路,這天黑路滑的也有個照應。”
……阿容沉默了,難道她就非得找誰麼,當即阿容往灌木叢邊的石凳上一坐:“我誰也不找,就想清靜清靜,林妹妹說得對,這偌大的世間就沒個清淨的地方。”
於是肖校尉也沉默了,一來他不知道林妹妹是誰,二來他不知道林妹妹為什麼說這句話,甚至這個林妹妹有沒有說過這句話也是個問題。
種種問題交結在一塊兒,肖校尉望了眼院裡的樹梢,然後決定還是走吧,萬一待會兒惹著這位,她要是兇起來自個兒可接不住:“那容藥令,您在這清靜清靜,我派人守著院外,保證誰也不擾著你。”
“啊,這樣最好了。”
可是肖校尉是靠不住的,這個誰裡首先不包括的就是皇帝。
且說肖校尉出去了,到前頭又繞到周毅山那看了看,皇帝一見他在那兒探頭探腦就招手說:“進來。”
俗話說得好呀,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更何況只是進來,肖校尉麻溜地躥到周毅山案前施了禮說:“皇上,您吩咐。”
“聲聲睡著了嗎,長青呢?”周毅山張嘴問的就是這句。
問得肖校尉四下裡看了看,這話剛才阿容還問過,所以他忍不住想看是不是阿容來過,末了才回話說:“回皇上,平郡王和徐少管家在商議著事,容藥令正在西側院裡的灌木叢邊上。”
“聲聲在那兒做什麼?”周毅山問過後就知道,這姑娘八成是睡不著爬起來了,她從前就是這樣,睡不著了準得到院子裡找個地兒蹲著,等到一點光沒有一點聲聽不著的時侯,她再回屋裡睡覺。
但是上有問下有答,肖校尉想了想說:“容藥令說要找個清淨的地方坐坐,還說什麼林妹妹說了,這偌大的世間就沒個清淨的地方。”
這話說得周毅山忍不住樂了出來,林妹妹哪裡說過這話,看來她張嘴就亂安座兒的毛病也還在:“下去吧,讓人看著院子裡,冉過會兒就把院裡的燈全熄了,讓你帶的人都手腳輕些。她是個有燈有聲就睡不著的。”
等聽完了肖校尉應罷“是”,肖校尉就轉身走,走到門口合上門時才醒過味兒來,剛才那話啊……怎麼聽怎麼暖昧喲!難不成,他們那皇上對這有主兒的動了心思,這訊息可真是帶勁兒。
就現在這時侯,肖校尉才明白了阿容的意思,可不是嘛,有這兩位上心,那這世上還真就沒個清淨的地方了。
衛朝的風氣沒那麼多條框,姑娘家可以四處走動,夫死再嫁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好姑娘被多個人惦記那也常見。所以肖校尉對此不置評,只要都還沒板上釘釘,那他們玩他們的,至於他麼當然是旁觀著……
本來肖校尉安排了一個時辰內熄燈停燭,可是半個時辰還不到,周毅山就從屋裡走了出來,繞到了西頭小花園兒裡。
他抬眼一看,阿容就背對著燈光,全身如同鍍著一層脈脈清輝似的,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整張臉都被斗篷上連著的大帽子給遮住了,是以也沒看見他來:“小樓!”
聽見周毅山喊,阿容就把帽子摘了下來,然後看了周毅山一眼說: “你怎麼來了,肖校尉果然是個不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