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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然渙散了?應該到了日落的時候,為什麼她還不見凝聚?

他想過去探視垂簾下的無形的冥靈,然而陡然間發現自己身子失去了支援。

外面,紅日陡然一跳,從雲荒大地盡頭消失。

在真嵐力量消失、那一襲人形直立的空心斗篷癱軟的剎那,帳子唰的分開,一雙蒼白的手伸了出來,在黑夜裡接住了滾落的人頭和斷臂,默不作聲地抱緊。垂簾內伸出蒼白手臂的右手中指上,那枚后土神戒奕奕生輝,發出照亮黑暗室內的光芒。

那樣的光芒中,慕容修隱約的看到了極為詭異的一幕:和自己說話的空桑皇太子陡然委頓,頭顱和右臂直滾下來,落入榻上一雙蒼白的手臂中——中州來的珠寶商人陡然間感覺說不出的寒意,脫口發出了一聲驚呼,踉蹌著後退到了門邊。

“你怎麼才回復過來?”落在冥靈女子虛幻的臂彎間,真嵐的頭顱卻彷彿鬆了口氣,抱怨,斷了的右手便去拍拍對方的肩膀,“沒事了麼?”

在掉落的頭顱開口說話的剎那,慕容修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只感覺心裡的寒意一層層冒上來——這些人……這些空桑人,怎麼都如此詭異?他們……不是人?他們不是人?!他再也顧不得方才真嵐對他的提議,想也不想,揹著簍子拉開門就逃離了這個黑暗的密室。

“哎,別跑啊!別怕……”真嵐一見慕容修離去,脫口。

“哪個人見了你這樣能不怕?”蒼白的手臂將頭顱抱起,抬手拉開了抓著自己肩膀的斷肢,一併連著空了的斗篷放好在榻上。黑暗中,白色的女子微笑著低下頭來。

“你難道怕?”以指代步,斷肢在榻上四處爬行,想出去拉回中州珠寶商,但是開著的門外面、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真嵐只覺自己毫無力氣。頭顱無法移動,在榻上翻起眼睛看著剛剛凝聚回來的冥靈女子,沒好氣。

“我可不是人。”白瓔微笑著低下頭,用斗篷打了個包,將頭顱和斷肢一併捲起,臉色是焦急的,“外面怎麼了?那笙和皇天可平安?我連累了你罷?……蘇摩的‘十戒’好生厲害,我被震散了魂魄,幾乎天黑了都無法回覆過來。”

“那笙那個丫頭……應該沒事吧。”斗篷迎頭兜下,真嵐極力掙扎,不想被妻子打包捲起來,“我還沒有感應到‘皇天’有危險——而且有西京和蘇摩出面保駕,即使徵天軍團和雲煥也奈何不了她吧?”

“蘇摩保駕?”白瓔拉著斗篷的手頓了一下,詫異,“怎麼可能?他對任何空桑相關的人和事都恨透了,不殺那笙已經算是仁慈……他去保護那笙?”

斷臂撥拉著,終於將斗篷撕開一個口子,頭顱冒了出來,大口喘氣,然而眼睛卻看著蒼白的女子,有奇異的笑意,慢慢道:“是啊,他去帶那笙回來了——因為我和他說、如果不帶回皇天來給你療傷,你就會魂飛魄散再也無法凝聚……”

“胡說。”白瓔詫然反駁,“用不著皇天,只要日落、我便可以在黑夜中復生。”

然而,話說到這裡,她驀然頓住了,明白過來。微微垂下了眼簾,看著榻上的真嵐的臉,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表情,低聲問:“你……騙他?”

“噓……”真嵐悄聲,“千萬千萬別被他知道——你知道後果的。”

外面廝殺聲已經沉寂,只餘下斷壁殘垣在繼續燃燒的噼啪聲,火光映照在室內,影影綽綽。頭顱仰望著已經沒有實體的冥靈妻子,蒼白的女子也垂下眼簾看著他——那個相對凝視的剎那,沉默的空氣中彷彿洶湧著複雜的暗流。

“嫌惡了麼?現下這種情況,必須藉助於他的力量才能渡過難關。”沉默中,明知自己是觸動了那最不該觸動的詛咒之弦,空桑皇太子卻仰起臉看著太子妃,卻是笑了笑,“我終究是空桑人的皇太子,這個身份你我都該記住——我不能不做一些事。”

白瓔沒有說話,也只是低頭看著真嵐,虛幻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我知道。你終究不能一直嘻嘻哈哈……”許久許久,彷彿連外面噼噼啪啪的燃燒聲都聽不見了,窒息般的沉默裡,白瓔揚起了頭,淡淡道,“就像我終究不能一輩子做不切合實際的夢——無色城裡不見天日的十萬亡民,這才是我們必須面對的。”

百年後,成為空桑皇太子妃的她、畢竟已不是當初那個從伽藍白塔上一躍而下的少女。

聽到那樣的回答,頭顱臉上忽然有了個長舒一口氣的表情,方才勉力保持著的平靜笑意撤掉了,換了一個倦極而欣慰的笑,斷臂抬起,輕輕覆上白瓔戴著后土神戒的手:“很幸運,還有你和我一起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