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緊追上,攙扶住他。“阮爺,船到橋頭自然直,我自幼奉行這條金律,老天既然讓我出生在這世上,就不會不給我活路走。”
“你想得真是簡單。”也只有她這種人會這麼想吧。
“人,也不過就這麼簡單啊。”她笑:“在我三餐不濟時,我爹收養我;當我用盡盤纏時,正好阮爺你趕走了其他畫師,你說,是不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呢?”
他不答反問:“杜畫師,你身子好些了嗎?”
“啊,只是空腹喝點水酒,鬧個肚痛而已,大夫也說沒事,是阮爺太太太關心我啦!”
他對她語氣裡的曖昧不予置評,只道:
“陳恩說,是你灌他酒的。”
她揚眉,扮了個鬼臉,笑:“這不是惡人先告狀嗎?明明我瞧他心情不好,好心陪他一會兒,哪知他偏猛灌。”
“以後別讓我再聞到你身上酒味!”
“阮爺,別這麼嚴嘛,偶爾心情不好時,喝個兩杯,就能轉好。既然有這麼省事的方法可以讓心情轉好,何必太計較呢?”
他停下腳步,又皺眉了。“心情不好就喝酒?”
“是啊,不過你可別以為我是酒鬼,最多我只喝幾口而已。”
心情不好就喝酒……他想起每天作畫時,她總要喝上兩口;又想到那一回出門,在飯鋪子面前找著她時,她身上也帶著酒氣……心情不好嗎?他沉吟。
“阮爺,昨晚我唐突,在你床上睡著,你可別在意。”她隨口笑道。
“哼。”
杜三衡習慣他的臭臉,一點也不以為意,道:“我記得我作了個夢,夢裡每一次肚痛時,就有人餵我吃飯……若能天天作這種夢多好。”幾乎想賴定他的床上了。摸摸紅腫的唇,在夢裡唇裡舌間都是那股味兒,讓她好睡到天亮,好想念啊。
“你的夢,跟我說做什麼?”語氣有點狼狽,俊秀的臉龐也有點發紅。
杜三衡有些莫名其妙,伸手想觸他的頰面,他彷彿早就察覺,立刻撇開臉。
“你不要動手動腳的!”
“阮爺,你一定是沒喜歡過人。”
“喜歡?”他有點惱怒了。“就算我沒喜歡過人,那又如何?你喜歡淡如水的感情,那不是跟我沒個兩樣?”
她愣了愣,張口想要說什麼,卻及時閉上嘴。
沒等到她的回答,他心裡失望,暗歎口氣,道:
“杜畫師,你隨心去做吧。這一次,是我為你招來災禍,東方非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人,他處處與我作對,連帶的讓你受委屈了。”
“這小事,我可不怕。”她微微笑道。
也是,她膽大包天也不是這兩天的事了。難得地,他嘴角泛笑,卻帶點苦意:
“可惜我雙眼失明,否則真想看看你到底生得什麼三頭六臂的模樣?”
清朗的笑聲在四周響起,連帶著,鑽進了他的黑暗裡。
“阮爺,我今天穿了白綢上衣跟長裙,腰間繫了細帶,頭髮讓紅色束帶紮起,不知道你腦中有沒有個雛型?你若喜歡,我天天可以告訴你我穿了什麼……今早,鳳娘送我回秋樓,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身子瞧……”
“盯著你的身子瞧?”他微怔。
她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原以為他會大罵她不知恥,當著他的面說起她的身子……她嘴角悄俏掀笑,道:
“我衣服穿到哪兒,她就往剩下沒穿的部份瞧去,瞧得我心裡直發毛,連我穿了肚兜、換上衣物,衣服沒拉好,她竟然瞪著我的……嗯,再說下去,我可要臉紅啦。阮爺,你自由想像吧!”
自由想像?這女人分明是——
他咬牙。若沒有“自由想像”這四字,他壓根不會往邪念想去,偏偏她說了,就是料定他眼盲,在眼內一片黑暗之中,會無法控制地勾勒她所說的景象!
她的身子嗎……
“鳳娘瞪著你做什麼?”他集中精神,咬牙切齒地問。
“誰知呢?”她扮了個鬼臉,笑得好樂。“我本來還猜她是不是要將我的體態記下來,然後一一細述給阮爺聽……”
“胡扯!”他罵道:“你、你就不能正經點嗎?你還是個黃花閨女,這樣說出去成何體統?”
“款,阮爺,你還不瞭解我嗎?”她笑道:“不是心愛的人,我不會胡言亂語,這種話我也只會說給你聽而已。可阮爺你不一樣,縱然你成了親、圓了房,還是不會胡言亂語。”想想也挺心酸的,遇上了一個不知情趣的男子。只怕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