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看見了那麼好看的拳,他就心裡挺不高興的,覺得人家可以練這麼好看的東西,他練的一點兒也不好看。那幾天他天天都跑去看那個小姐姐練習。看了幾天後,覺得那個小姐姐長得也很漂亮。小小的臉,白白的光滑的面板,清秀的眉毛,長長的翹翹的眼角,像京劇裡面那個美女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形狀分明的嘴唇,笑起來還有一個深深的酒窩。就像是老爸珍愛的和田羊脂玉一樣的白面板姐姐。他被教練抓個正著時也是偷看那個姐姐練習的時候,那時教練站他後面和他一起看了好久,他都沒發現,直到教練問:“你想打贏他嗎?”容若回頭看教練,心想,原來自己能打贏她嗎?這麼漂亮的厲害姐姐?後來教練為了激勵他,還特意去找那個姐姐的教練,拍了張她練功的照片給容若。容若訓練時間和別的小孩有點不一樣,他的學校比較遠,下午下課後,來得就比較晚了,所以直到三年級時偶然有一天來早了,剛巧在更衣室碰到一群孩子在換衣服,看到那個姐姐也在時,嚇了一大跳。這裡是男子更衣室啊。然後,就在那個“姐姐”在眾目睽睽之下脫下上衣和褲子時,容若發現了那個“姐姐”其實是個男孩子。那個時候,不到九歲的容若真的是五雷轟頂。沮喪歸沮喪,把那個孩子當對手的願望越發強烈了。也不知是不是對自己長達三年的誤會的惱羞成怒,容若的訓練目的越發堅定了:就是要打贏那個傢伙。可是直到很久以後的後來他才知道,在正式的場合,跆拳道和散打選手怎麼可能對打啊?那樣騙小孩的教練真是個不厚道的傢伙。想到這些本該忘記的事情,這個時候不能抑制地回想了起來。因為那個漂亮的小姐姐,現在已經是這麼挺拔厚實的男人了。當年每一次的再會,都想忘記的糗事,卻因為不斷的再會而不斷地想起。世事難料這句話,不知可不可以用在這裡。說到身材的話,男人美好的時光也就到結婚為止吧?容若想起已婚的那些哥們,無一例外地在婚後嚴重走形。據說那是安心感讓男人變胖的。於是,沒有變胖,是不是可以作為未婚的一個證據?天已經漸漸有些暗了。街燈已經亮了。城市的街燈是徹夜不滅的,故而在城市裡很難看見真正的黑夜。記憶中只有那麼一次,初中的時候,那天學校剛好搞活動搞得比較晚,回家時已經七點多,天全黑了。剛巧全城停電,所有的街燈都亮不了了,而且那是個月初,沒有月亮。那時在朦朦的路上騎著單車,看見兩旁的店鋪點起蠟燭的感覺十分奇特。那恐怕是一生唯一一次的體驗了,在那之後,龍巖城再也沒有那麼大範圍的停電了。很多體驗,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過了就回不來了。街上的人不少。現在的夜裡,直到晚上九點十點,還是有不少人的。開摩托車的那個人速度並不是很快。這個速度不像以前他開車的速度。年少時,他開起摩托風馳電掣的,那時坐在他身後的自己在冷風中終於知道了一件事。原來在一起越久,分別時就越傷痛。那種傷痛,一生中只需要體驗一次就夠了。而現在的他,終於知道了一件事,越是拼命想忘記的事,往往就是怎樣都忘不掉的事。他抓著後架上的鋼條,離前座的謝敏隔開了好幾公分。在開到九一路和沿河路交叉的那個紅綠燈前,綠燈閃爍成了紅燈,謝敏沒能開過去,便急剎車了。由於慣性,容若的前胸不得不撞上了司機的後背。於是也不得不抱住了司機的腰。那是不亞於他硬度的肌肉。他自認為自己每天的鍛鍊強度已經是很大的了。只要不是大雨的天氣,夜深之後,他會在體育中心附近跑上好幾公里,像少年時一樣進行著各種的鍛鍊,單槓啞鈴跳繩,壓腿踢腿。他也覺得這不過是個難改的習慣。就像抽菸喝酒一樣。謝敏側過頭問:“沒事吧?太久沒開車了。”容若笑著說:“你到底有沒有駕照啊?”“沒有。”他的聲音帶笑,“你買了保險嗎?”容若嘀咕:“無證駕車,保險也不理賠啊。”“那你抓緊一點吧。”謝敏笑著說。正打算把手挪回鋼架的容若停住了手,反手一揪,扯住了謝敏筆直的西裝外套。謝敏把車停好在自家門口時,看著自己被揪得發皺的西裝,抬頭苦笑地看著容若,說:“你跟我外套有仇啊?”容若理直氣壯地說:“ 沒什麼變啊。對於相交不深的人來說,在許多年沒有見面之後,最經常說的就是這樣一句話。這不過是為了掩飾對對方的不熟悉而說出的話。無非是想說:從前的你,我還是知道是什麼樣子的。現在的你,無論變成了什麼樣子,終究還有一些從前的影子。真正要好的朋友,是不會有那種長到可以說出這句話的分別的,除非分別前有了一些過節。老朋友並非就是好朋友。至少並非是從一而終的好朋友。去歡唱的人比預想的要多。除了下午出現在辦公室裡的那些人,還多來了兩個,一個就是徐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