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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他轉向面向君羽:“太子殿下,您說,我們是在這裡等死,還是用我們的刀去取叛軍的熱血?”

君羽甫才九齡,和我一般的錦衣玉食,從不曾經歷風雨,早已驚懼無言,只吶吶道:“二表哥自己看著辦吧。”

“我情願馬革裹屍,也不願坐以待斃。”蕭採繹豪邁一笑,全不若十六歲的少年。

“對!”我握緊蕭採繹的手,一團熱血直衝心肺,連外面的廝殺聲都似已遠去。“繹哥哥,我們一起衝出去,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蕭採繹的黑色瞳仁忽然亮出近乎七彩的璀璨光芒來,眩目異常。他執緊我的手,將一把短匕塞到我手中,發誓般堅決道:“是,我們要在一起,一起生,一起死!”

我從不知道,這些在熱血沸騰時的天真話語,在某日會被歲月刻成重重的烙印,次次加深,最終成為痛入骨髓的心頭之刺,傷人傷己。

但我們去拉殿門的一瞬間,卻被喝止住。

是母親清冷的聲線。

晨陽飄灑處,母親立於殿前石階,雙雁瑞草彩繡緞裳,華麗繁複的精緻花紋,卻是月白的底色,風華絕世而不失清婉幽然,凌雲鸞鳳髻高高挽就,綴珠點翠的龍鳳對簪,蝶戲牡丹金步搖,一串淡碧水晶流蘇悠悠垂下,貼於額際。另有一兩枝時令海棠,斜斜而插,竟是說不出的嬌媚柔弱。

我早就知道母親是大燕最美的女子,即便她已有三旬之齡,依舊雪膚月貌,國色無雙,卻不知這看似不經意卻分明有意為之的傾城殊色,在為誰而展?

蕭採繹依然不放開我的手,緊張地盯住母親,問道:“姑姑,我要出去幫顏叔叔他們。”

“然後大家一起斷送在這大燕的皇宮,連同我風華正茂的銜鳳公主和君羽太子!”母親眸中寒光閃動,隱隱的悽痛和譏嘲一閃而逝,與那清雅絕俗的容貌衣著好生不相稱。

蕭採繹不覺鬆開了握劍的手,喃喃道:“那,那咱們怎麼辦?”

母親冷然道:“劉隨,開啟殿門,去喝問誰人在此驚動鳳駕!”

我聽到自己和蕭採繹倒吸涼氣的噝噝聲,甚至君羽也驚悸地抬頭向母親凝望。

“開啟殿門!”母親再次呼喝,淡淡的脂粉下,看不出她的臉色是否蒼白憔悴,但她的氣度沉靜,明眸中跳躍的火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堅決和堅持。

6。故國篇:第二章 落芳盡處不是春(一)

殿門緩緩開啟。

死人臥於血中,生人猶浴血而戰。

我一眼看到了顏遠風。他素白的戰袍遍是瘡痍,已被鮮紅染遍,卻似不覺得疼痛,正將他的如練劍光飛快旋上敵人的頸脖。

但他在看到母親的身影從殿門內顯現的一剎那,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支撐,寶劍突然脫手,紮上敵人後背,而自己已搖晃著快要倒下。

他的眸子依舊迷濛著憂傷,那樣黯然地盯著我們,彷彿不明白我們為什麼冒險開門,又似乎在憎恨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的淚水突然之間傾湧而出。

“住手!何人在此驚動皇后鳳駕與太子殿下!”在敵我雙方都對突如其來的殿門大開驚怔住的一霎那,劉隨尖脆的聲音在血泊上空揚起。

有人正欲趁機將顏遠風刺倒,蕭採繹一箭步衝上前,手起劍落,已將顏遠風蔭護至自己身後。

我一顆揪起的心總算略略放下,轉眼去看母親時,她正緩緩從階前踏下。落花飛舞中,她的衣裾飛揚,青絲如籠,披帛拂地,翩然如仙。

不分敵我,一時靜謐,都只是出神盯著母親,看著她用人世間最優雅的步伐和最高貴的姿態,安靜走向人前。

“宇文大人呢?請他來見本宮。”母親輕描淡寫說著,如隨常邀請哪位宮妃外臣入宮坐坐,品一品茶,賞一賞花。

母親說著,眸子如秋水漾漾,溫和在明戈執戟的叛軍臉上一一滑過,然後滑過死去的將士官兵,垂下眼瞼,那樣憂傷悲憫地輕嘆一聲,默默轉過身去,留給人一道素淡的背影,緩緩飄過漢白玉石階,長長的裙裾曳在階上,如春水蕩過的紋理。

我忽然明白了我母親如此安靜的人物,秦長卿為何要把她和杜貴嬪並稱妖孽。先天那種奪天地造化的美麗,加上後天外祖和父親加意的養護愛惜,即便心懷殺意的將士,對她的風華也是無可抗拒。

刀戟劍林中,昭陽殿安然無恙。

宇文昭的大隊人馬駐紮於昭陽殿外,而宇文昭卻闖入了母親的寢宮,於當日上午。

顏遠風受傷很重,但他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