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怎麼都說不出口。
於是,我沉默著,眼見著飛揚的笑容隨著我的無言漸漸淡去,他將我輕輕放回榻上,再拉過旁邊的錦緞來替我蓋好。
“夢兒,這些日子你為了我受了不少苦,好好睡會兒吧,我守著你。”
我抬眼看他,他卻不看我的眼睛。
“飛揚……我……”
飛揚並不待我說完便打斷了我,“夢兒,我明白。你睡罷,我這經脈初通,還是多修煉一下的好。睡罷,我就在你旁邊。”
我蜷在那張大榻的角落,臉朝著裡面,而飛揚的確如他所說的,便盤坐在我身邊,服了些我盛在玉瓶裡的千年石乳,一遍遍地用仙靈之氣行遍周身,修煉。
我向來最愛睡覺,往無咎懷裡一鑽便能立馬呼呼大睡,就算是得了人身之後跟飛揚來了臨安,不出門的時候我也多是賴在榻上,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可是,我熬了這許多日,本該累得一躺下便著的,為什麼卻怎也睡不著呢?
我沒有想無咎,我沒有想飛揚,我也沒有想我姐姐所在的崑崙虛和我師父所在的仙界,也沒有想那該死的元曦和跟他脫不了關係的金甲神人……我什麼都沒有想,可是,我就是睡不著。
只覺得心裡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
這種感覺,人間叫做什麼?
我不知道。
只知道淚水一直不停地在流,浸溼了我枕著頭的手臂,再浸溼了身下的錦緞。哦,凡人們管這個叫做默默垂淚,據說,只有真傷透了心才會如此無聲地哭泣。我以前哭的時候恨不能讓全崑崙都聽見,即便到了師父那裡,也向來放聲大哭,一直哭到無咎過來救我。而現在,我有什麼好哭的?誰能救得了我?我又該被救些什麼?
我還是不知道。只知道淚水在一分分地將的我悲傷帶出來,然後新的悲傷卻再度填滿了空出來的心,於是淚水便只好不停地流淌。
久哭傷神,我終於哭得倦了,沉沉睡去,卻隱約地覺著有人在**著我,將我臉上還殘著的淚痕吻去。那唇滾燙,將我從昏睡中喚醒,只聽得飛揚的聲音,低低的。
“夢兒,唉,夢兒。”
我睜開眼睛,飛揚正俯下身來看著我,他深深地望著我的眼睛,低低地道,“夢兒,是我不好。”
我淡淡地笑,“你很好,你心裡只有我一個,你有什麼不好?”
飛揚笑了,這回的笑容裡少了些苦澀,多了些豁達。他躺了下來,側著身子,將我擁入他的懷中,“你也很好,你心裡只有一個人,就算不是我吧,嗨,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我相當吃驚地看著他,“你不在乎?”
“我在乎。不過……”飛揚遲疑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不過什麼?”
他苦笑了一下,卻不回答我的問題,“夢兒,我有沒有跟你提過我的師尊?”
飛揚和我的事情跟他師尊有何關係?我覺得自己的頭暈乎乎的,什麼都想不清楚,大約是哭得多了些?我當文狸的時候,哭根本就是一種手段,哪裡有過如此傷心飲泣的時候,看來,得了這人身本身便是劫數。
“沒有吧,飛揚,你師尊是什麼人?是仙人嗎?”
“不是,他是一位高僧。”
“高僧?”我大吃一驚,高僧不是佛宗的修行者嗎?難道佛宗真的回來了?
飛揚點點頭,“是的,我師尊曾是少昊山上的僧人。少昊派其實有兩支,一支尚武,一支尚法,傳說尚武一支乃是為守護佛法而立,但隨著日月流逝,漸漸地兩支都說只有自己才是正宗,於是再無往來。”
“我師尊自小便在尚武的少昊派修習上乘武功,誰知將武學學到深處之後卻因武入道而頓悟,於是開始研習佛法,後來更是到了少昊寺去跟那些修習佛法的僧人談經論道。”
“我曾跟你提過吧,夢兒?中原的佛法乃是從西域傳來,雖然立了山門,但得法缽的卻每代終是隻有一人。這法缽傳承乃是大事,不但關係到少昊寺一支的煙火,而且,”飛揚的神色有些黯然,“而且不知為何,歷代中原之主都尊道家抑佛法,烽煙戰火更是毀了無數寺廟。所以,法缽傳承便更加重要,關係到了佛法在中原的存續。”
飛揚說得如此鄭重,讓我想起歷人身劫前無咎在十方大山裡跟我講七界時說的話,我有些茫然地重複著當年無咎說的那些話。
“五百年前赤豹哥哥度劫那天,仙界和神界之間的虛空淨天曾現過天兆,似乎預示佛宗將重現人間。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