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來,隨著與劉景關係日趨緊張,大戰似無可避免,孫權為防備劉景偷襲江東,沿著長江南岸修建了大量的烽火臺,以確保能夠第一時間掌握前線軍情。
因此吳郡雖遠在千里之外,孫權卻依靠烽火臺,當天夜裡就收到了劉景率兵進犯的訊息。
深夜,討虜將軍府燈火通明,數十名江東文武匯聚一堂,對於劉景舉兵來攻,文吏多有憂愁之色,武將則個個摩拳擦掌。
劉景南梟張津,北覆劉表,橫掃荊、交二州,固然聲名赫赫,威震南疆。可他們同樣稱雄江東,無有敵手,內心並不畏懼劉景,到底誰強誰弱,不是靠吹出來的,要打過才知道。
孫權身著戎服、佩劍,高坐主位,面上既無文吏之憂慮,亦無武將之興奮,神情異常平靜。
一來強敵來襲,江東上下人心動搖,孫權身為君主,在外人面前,斷不能表現出慌張之意,必須要沉著冷靜,以安眾心。
二來單單豫章、廬陵二郡,就有不下兩萬人馬,前一段時間孫權又陸續向豫章增兵萬人,以韓當、蔣欽、潘璋、徐盛等將出任縣長,鎮守地方。
眼下豫章、廬陵二郡人馬多達三萬之眾,與劉景荊楚大軍對戰或力有不逮,自守則綽綽有餘。
心中有底,自然不慌。
“砰!”孫權解下腰間佩劍,重重拍在身前的奏案上,口中譏諷劉景道:“劉景不愧是市井出身,將奸商猾賈利慾薰心,見利忘義的習性全都學了去。當初若非有我江東之助,他豈能奪取江、漢之地?如今剛剛兼有荊州,立刻反戈盟友,謀奪江東,這是何等的卑鄙無恥!而這種人竟素有仁義之名,簡直貽笑天下!由此可知世人虛譽,不足信也。”
孫權一開口,江東眾臣,尤其是武將,紛紛破口大罵劉景。
周瑜亦附和道:“我觀劉景其人,雖外以仁義,內實奸宄。長沙太守張羨,劉景故主也,提拔劉景於微末之中,劉景卻忘恩負義,殺其子,奪其基業。”
劉景做人很少有落人話柄的地方,周瑜只能將道聽途說來的謠言拿出來說事。然而張懌只是遭到劉景軟禁,隨著劉景一統荊州,很快就將他放了出來,扔到南邊的交州蒼梧郡做縣長,所謂被殺云云,完全是胡說八道。
周瑜又道:“劉景狼子野心,以暴力佔有荊、交,若以為我江東也如荊、交一般可以輕侮,那就大錯特錯了。將軍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據江東,地方數千裡,兵精足用,英雄樂業。劉景自負兵強,侵擾江東,不過是自取滅亡罷了,瑜願將精兵往討,以解豫章之圍。”
“哈哈……壯哉,公瑾!”孫權擊掌大笑道,“公瑾文武兼濟,江東無出其右,有公瑾為孤率軍西御劉景,孤還有何憂?”
由於去年西伐江夏,後方大亂的教訓太過深刻,孫權自是絕了親征的念頭,免得前腳才離開,後腳自家後院就起火。
放眼整個江東,有獨當一面能力的大將,不外是周瑜、程普、呂範、徐琨、孫瑜幾人。
鑑於從兄孫賁、孫輔皆在豫章,且手握重兵,選擇領兵大將就不宜再任人唯親,所以外兄徐琨、從兄孫瑜首先被排除在外。
呂範資歷足夠,為大將則稍顯勉強,此戰事關江東生死,孫權不敢輕易冒險,亦被排除。
思來想去,惟有周瑜、程普二人,最為適合,如今周瑜主動請纓,卻是正合孫權之意。
孫權一邊手撫周瑜的背,一邊問道:“以公瑾之見,要多少兵馬,才能擊敗劉景?”
周瑜略一沉吟,回道:“去年劉景舉荊南之眾北伐劉表,水步不過三四萬,今合荊州南北,兵力當倍於從前。劉景對我江東覬覦已久,志在必得,此番出兵必不少於五六萬眾,楚兵悍勇,水戰、步戰皆精,至少需要三萬勁卒,方有把握擊敗之。”
“……”
孫權聞言,撫其背的手不由一僵。他當然不可能滿足周瑜的要求,他現在能夠調動的兵力,滿打滿算也就三萬左右,全都給了周瑜,他不成孤家寡人了?
孫權沉聲道:“劉景固然為我江東大敵,山越亦不可不防,去年大軍遠征在外,豫章、廬陵、丹陽、會稽四郡皆叛,豈能不引以為戒?吳地必須要留有重兵,以震懾不軌之徒。”
見周瑜張口欲言,孫權抬手製止,又道:“豫章、廬陵二郡,有三萬重兵。我意以公瑾和程公為左右部督,各將萬人,進討劉景。豫章之事,悉決於公瑾,豫章諸將,亦聽命於公瑾。”
“諾。”周瑜沒有再和孫權討價還價,痛快的拜領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