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清泊從古家回來,心頭比起先舒暢許多,古緋願意應承他個兩年之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便是讓步念著兩人的過往感情,他只要知道古緋心裡還有他便行了。
然,他這種好心情只保持到他半隻腳踏進房門口便作罷——
偌大的房間裡,墨戈弋端著白玉酒盞,頭微抬,正認真地在聽邊上站著的風月說著什麼,風月手持酒壺,言笑晏晏,滿目柔光,面頰薄粉。
他動作一頓,視線在風月臉上轉了圈,眸色沉了沉。
風月眼尖,餘光瞥到樂清泊,當即放下酒壺,後退幾步,攏手低頭行禮輕聲道,“婢子見過公子。”
墨戈弋回頭,將樂清泊神色盡收眼底,他眼眸彎了彎,隱去眼瞼黑痣,酒盞送至唇邊,析出點笑,不甚在意的道,“回來了?我說清泊,你太不厚道,剩我一人應付那些人,也不幫我擋擋酒,本來想著到你這來避上一避,不想你又出去了,都找不見你人。”
“讓我猜猜,這是出去見誰了?”墨戈弋似乎有些醉了,他眸光晃盪如水波,“剛才還見你眼帶春風,所以是去見哪個美嬌娘了?”
他晃著酒杯,喝了口,甘冽的酒香從他唇邊飄逸而出,讓邊上瞧的風月未飲人便醉了。
樂清泊走進來,他朝風月揮手,示意她出去,撩起袍子,坐到桌邊,並未回答墨戈弋的問題。
風月濃烈而纏綿的目光從墨戈弋身上劃過,她便提起裙裾,小步往外走,臨到門口只聽的墨戈弋突然道,“再去拿酒來,本公子要與你家公子一醉方休。”
“公子……”聞言,風月一時半會不知當不當聽這吩咐。
“我不喝。”樂清泊冷淡的道,他順手拿起一邊的茶壺,反倒給自己倒了杯涼茶。
哪想。墨戈弋嗤笑一聲,他皮相不凡,即便做出這樣不雅的動作來,也瞧不出半點失禮。倒是讓人覺得有一股子邪邪的氣度,“喝什麼茶,來陪我喝酒,難得不在大京,沒人管束,我要喝個痛快。”
說著,他還眼疾手快的將樂清泊手上的茶盞給奪了,順手連同茶壺一起扔出房間。
只聽得“嘭”的聲音,茶盞和茶壺碎成渣滓。
樂清泊嘆息一聲,他伸手揉揉眉心。頗有一種無可奈何,“管束,在大京也不見得有人敢管束你。”
墨戈弋笑了,他取來乾淨酒杯,為樂清泊倒上。推到他面前,自己也端起一杯,拉著他手碰了下,仰頭一飲而盡。
樂清泊也不是扭捏之人,話到這份上,加之他心裡對古緋的事一直有鬱郁,是以喝點酒也沒什麼。
他同樣一飲而盡!
墨戈弋大喝一聲好。揮手讓風月再端幾壺酒來,兩人就著桌上幾個下酒菜,開始杯杯盞盞地喝了起來。
喝至酣處,墨戈弋脫了外衫,乾脆直接拿著酒壺,起身還吟詩作對幾句。末了,對樂清泊唏噓不已的感嘆道,“清泊,你只道我平素紈絝輕浮,可你知我為何會這樣?”
樂清泊明顯酒品比之不錯。他喝到頭微暈人微醉之際,也不會亂說話,更不會像墨戈弋那般肆無忌憚,對墨戈弋的話,他失笑搖頭,繼續喝酒。
“世人皆言,世家風光,可這底下的齷蹉和不恥,又是幾人能想象的,”墨戈弋說著,他將喝空的杯子湊到樂清泊面前,示意再倒上,“且,家族責任,就沒誰能套的掉。”
樂清泊認真,“戈弋,齷蹉與磊落,其實都在你一念之間,我始終認為,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是以才能坦蕩而無畏,諸邪不侵。”
墨戈弋低笑連連,他眼角都沁出溼潤來,為樂清泊的天真,也豔羨他在紅塵濁世,居然還能保有這般的赤子情懷,這也是他願意同他稱兄道弟的根本所在。
“清泊,我最想的便是春日擊球走馬,賞花宴客;夏至泛舟湖上,觀美人歌舞;秋來放鷹逐犬,縱馬圍獵;冬來梅前吹笛,雪水烹茶,縱情恣意,不過如此啊。”
聞言,樂清泊斟酒的手一頓,他醒目瞬時悠遠而深刻起來,“這樣啊,可我想的,只要能和阿緋此生共度,我便無憾。”
“阿緋?”墨戈弋重複出聲,他眼前浮起一雙格外黑白分明的眸子來,只這個名字,讓他剎那酒醒,他站樂清泊右側,凝視他好一會,牽扯嘴角漫不經心的淡笑問道,“這心願,怕是難以如願哪,大家族子女的婚姻大事,能有幾個是自個做主的。”
樂清泊並未露出苦悶的神色,他反而笑了起來,眼梢彎起,渾身的氣度都暖了,“沒事,阿緋已經應了我,兩年後就隨我回雲離樂家,名分之事,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