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神父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他神情麻木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走著走著便停下了腳步。“喂，不要停下來。”站在尼克神父背後的維籮抬腳踹在他的後腰上，淑女的禮儀早就死透，穿著褲裝的時候完全不用擔心將腳抬高過腰部的地方。

尼克神父被維籮踹得踉蹌了兩步，他連生氣都忘了，只是諾諾的說道：“這是……”

“會這樣很正常啊，畢竟牆壁已經被破壞了。”韓吉對維籮悄悄跟上來，並對神父施以暴力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正逆著人流走在艾米哈區的主幹道上，看不見盡頭的密密麻麻的人頭擠滿了整條主幹道，不管走多少步，映入眼簾的全是難民們茫然不安的臉龐，無論性別、年齡、貧富、疾病與否，上天給他們安排了相同的命運：因為巨人的入侵，他們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家園。

一個與父母走失的十一二歲的小男孩被人群擠到路邊，他不斷抬起袖子抹掉不斷滑落的眼淚：“嗚嗚……媽媽，爸爸，你們在哪裡……”

會被選作神父，其實尼克還是懷揣善心的，他想過去幫助男孩，卻被維籮按住他的肩膀：“你想幹什麼，想要展示你無謂的善良麼？和你在教會中宣揚的妄想有些差距吧，那些明明是你們想要擺脫的表情。你以為你現在看到的是地獄，其實真正的地獄是這裡全部難民，包括那個小男孩，他們手中的行李換成簡陋的武器，調轉個方向到牆外去與巨人對抗，然後在巨人的臭嘴裡嚐到人生最悲慘的經歷，最後結束一生。”

“也許你的良心會讓你受到譴責，其實大可不必。”維籮對他露出個淺淺的微笑，“失去羅塞之牆，希娜之牆失守也是時間問題罷了，當圍牆裡被巨人填滿的時候，所有人類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對維籮惡意滿滿的行為，韓吉無法指責她。因為不斷有人死去，卡其拉每夜例行會議的人總是在不斷變動著，只有極少數人沒有缺席全部一共二十一天的會議，維籮和科莫爾父女就是其中之二，所有人都能看出女孩對父親的信賴與依戀，而那位受到所有人尊敬的科莫爾為了掩護大家而喪生牆外。維籮會對隱瞞牆壁秘密的尼克神父遷怒，其實是很好理解的事。

當韓吉和維籮帶著尼克神父回到先遣部隊整備處時，出牆的準備工作已經做完了。希恩拍了拍艾倫的後背：“馬匹已經到了西側的馬廄了，你現在能夠騎馬了嗎？如果體力還沒有恢復的話，你和我同乘一匹馬吧，我會保護好你的。”

“誰要和你同乘一匹馬了！”艾倫的臉漲得通紅，這是氣的，他覺得自己絕對是被希恩小看了。

“不和我騎同一匹馬，你是想和三笠騎同一匹麼？”希恩愣了下，然後抬手拍了下光潔的額頭，“瞧我都忘了，你們是104期的情侶組合之一。”

這回艾倫的耳根都紅透了，訓練兵時代沒少被人拿他和三笠開玩笑，但絕對沒哪個像希恩說得這麼認真。艾倫注意到三笠朝這邊投過來的視線，不知怎的反駁的話就說不出口了：“我的體力已經恢復了，而且戴著立體機動裝置很難一起騎馬吧。”

佈置好工作的利威爾往希恩和艾倫的屁股上一人踹了一腳，眉頭都沒皺一下：“那就快去準備，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見到韓吉和維籮帶著尼克神父回來，他掀了掀眼皮，“尼克神父，你現在想清楚了沒？”

尼克只是沉默著，他看著回到整備處之後丟下他離開的維籮，聽韓吉說，這個小姑娘在12歲的時候就和父母一起參加了瑪利亞之牆奪回戰，父母雙雙喪生牆外，留下的孤女的內心會受到多大的創傷……尼克神父突然就不恨維籮對他的所作所為了，這個身高達到192公分的神父，其實內心非常地纖細而且聖父。

利威爾將佈置工作任務的資料夾夾在腋下，走近尼克神父：“沒有時間了，要坦白還是保持沉默，乾脆一點。”

“我……不會說的。其他教徒也和我一樣不會改變想法的。”尼克神父根本不敢看在他面前顯得很嬌小的人形兵器。

“我真是謝謝你啊，謝謝你特地告訴我們這件事！”韓吉也有點生氣了，他和維籮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陪尼克神父走了這麼久，得到的就是這麼個答案。

尼克說道：“這件事本來就不應該是由個人決定的，這對我們來說也非常沉重。我們歷代建立起牢不可摧的誓約制度，將城牆的秘密託付給某一族人。我們不能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誰可以說出圍牆的秘密。”

“你是說赫利斯塔·蘭斯吧，三年前被捲入家族紛爭，被族人和你們牆壁宗教逼著加入訓練兵團，只有隱姓埋名地生活才能夠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