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言初把墨碟用茶水衝乾淨收起來,邊歪頭道,“姐姐,你不要擔心這個,自古以來,女子對漂亮衣裳的包容度都是很高的,只要有一人敢穿,不需過多久,便就有許多人也一起穿了,而不論這衣裳奇異與否,只要夠好看就行。”
他甩甩手上的水,舉了幾個例子,“就像是前朝時候,安樂公主所得的那件百鳥裙,‘日中影中,各為一色,百鳥之狀’,用鳥羽繡裙,多奇特?簡直聞所未聞、但到了後來,不也是貴族與民間爭相效仿,風行一時,以致林中奇禽異獸都被捕殺殆盡。還有前朝楊貴妃的石榴裙、霓裳羽衣裙,漢成帝趙皇后的留仙裙……均是如此。”
薛延頷首道,“沒錯。”
阿梨笑著,“那我明日與阿嬤商量著,先做一身出來,瞧瞧到底怎麼樣。”
又過幾日,薛延尋了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給來寶補辦了場滿月酒。他們才來寧安沒多久,親戚朋友一概沒有,這樣慶生日子,薛延也不想請那些利益朋友混些份子錢,便就只在家裡擺了桌酒菜,請胡安和夫婦一起來吃了頓飯。
來寶穿上了紅色的小襖子,帽子像個小虎頭,吮著手指躺在一邊,圓圓潤潤極可愛。
他不怕生,愛親近人,有人抱他的時候,若是開心了,還會抬手指戳人家的臉。韋翠娘平日裡脾氣躁,連貓狗都煩,但卻是很喜歡這個幹侄兒,還給打了兩對鐲子和腳環,一對是純金的,一對金鑲玉,上面刻著繁複的雲紋,寓意喜氣吉祥。
韋翠娘以往就常來,來寶熟悉她,咧著嘴笑,他一雙手揮來舞去,韋翠娘被逗得直笑,被抓著頭髮也不嫌疼。
阿梨笑道,“你怎麼買了兩套鐲子,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來寶用不著這麼多,浪費!”
韋翠娘說,“什麼就叫浪費了,賺錢就是要花的,只要不丟就算值。再說了,那對金鑲玉不是給他戴的,看著玩罷了,人家說好玉不鑲金,鑲金非好玉,我本不想買,但這樣式實在太漂亮,沒忍住,就買了對兒。等來寶長大了,若是不喜歡,便就摔著聽個響兒,高興便成。”
阿梨聽得直皺眉,拍拍她手道,“你不要那麼慣著他。”
韋翠娘不以為意,“孩子是你們生的,該怎麼教養那是你們的事,我做幹姨娘的,只管寵著就是。你這頭胎生的是個兒子,我還差些勁兒,若是生了女兒,滿月酒我便就直接送一套宅子過來了,以後做嫁妝。”
阿梨努努唇,知她又倔又犟不聽勸,也不再說,坐到旁邊喝茶,邊看門口處三個男人一起圍著胡安和帶來的小馬車轉來轉去。
男人似乎天生就對這種會動的東西感興趣,並且不分年齡,一概幼稚。
胡安和對著書琢磨了小半月,最後終於做出了架透過齒輪轉動輪子的小馬車,用紅木雕刻的,惟妙惟肖。趕車的是個戴著斗笠的白鬍子老頭,手裡一柄長鞭,只要捏著老頭的手腕轉動幾圈,再鬆開手,馬車的輪子便就可以自己動起來,看著就像是老頭揮著鞭子趕馬向前。
胡安和顯然對自己的這項創作極為得意,先在地上演示了好幾遍,又拿到來寶身邊去轉了幾圈,看他的黑眼珠隨著四處轉動,胡安和眉開眼笑,圍著屋子挨個問,“我厲害不厲害?”
韋翠娘好氣又好笑,白眼要翻到天上去,最後實在受不了他,提著耳朵拎去廚房,幫著馮氏一起做飯。
滿月酒的時候,做孃親的不能下廚,而剩下的幾個人裡,除了馮氏做的稍好些,薛延勉強能炒些簡單的菜,其餘三人連切個黃瓜絲都費勁。好在人多力量大,七手八腳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總算是湊齊了一桌子菜,葷素均有,看著倒很像個樣子。
韋翠娘和胡安和一起拌了個幹豆腐絲,上面白花花亮晶晶的不知道什麼東西,厚厚一層,韋翠娘用筷子攪了攪,而後殷勤地讓阿梨和馮氏嘗。
阿梨抱著來寶坐在一邊,本來還挺期待,但稍微抿了一口後,便就滯住了。
她不知道怎麼說,想了半晌,委婉問,“你們倆平日在家,都吃什麼呢?”
韋翠娘“啊”了聲,轉頭看向胡安和,疑惑問,“咱們好像沒在家裡吃過東西吧?”
胡安和點頭,“店裡供三餐,我們就沒在家做過飯,頂多燒些水,也不住炕,睡床,冷了就往被子裡塞一個湯婆子。”
薛延不可置通道,“這麼隨意?”
胡安和嘆氣,“沒辦法啊,對這些方面一竅不通,兩個人還都又笨又懶,只能這樣湊合著了。”
韋翠娘不滿道,“你才笨!”
胡安和硬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