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了。”
摩登伽女垂下頭,輕施一禮,如同一個最有教養的宮廷貴婦,優雅地離開花園。她茫然地走在雪地上,頭上是血紅的圓月。她感覺到臉上有些潮溼,她狠狠地摸了一把,是淚水嗎?這麼久以來,她還是第一次流淚。
那個男人,無論怎樣用力地恨他,怎樣想要同他一起毀滅,心裡卻仍然感覺到可怕的傷痛。若是可以,她只願來世再也不懂的感情,再也不會愛上男人。她只願君臨天下,使所有的男子都臣服於自己的裙下。
第十四節
阿闍世在雪地裡坐了下來,正正地坐在他父親的屍體前面。他看見他父親手中握著的那一塊綠色的衣袂,但他卻故意視而不見。
“是你殺了他嗎?”
“或者是,或者不是,又有什麼區別。”提婆達多也同樣在雪地裡坐了下來,他只覺得身心俱疲。恨一個人是要用盡全力的,甚至比愛一個人更加辛苦。
阿闍世手中抱著一個圓圓的泥壇,他此時才忽然想了起來,“這是從東方來的商人帶來的美酒,聽說喝了便可以忘記所有的不快。”
他拍開封泥,率先喝了一口,將手中的酒罈遞給提婆達多。提婆達多亦喝了一口,再將酒罈還給阿闍世。兩人便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地將一罈酒喝光。他們的酒量都不好,因為這種奇異的液體十分罕有,並非是金錢可以得到的。
兩人都有些微燻,阿闍世率性在雪地上躺了下來,身邊躺著他父親的屍體。他一躺下便無可避免地看到天上的紅色月亮,他喃喃自語道:“你會是那個聖主嗎?”
提婆達多默然,他會嗎?他知道他不是,若聖主真地已經降臨,那個人絕不可能是他。
“其實你與我都很清楚,悉達才是真正的覺者,可是我卻不甘心。我總認為只有你才配成為聖主,只有你才可以君臨這個天下。” 阿闍世喃喃地道。
提婆達多莞爾一笑,“是與不是,又有什麼區別。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都在尋找著自己的宿命。或者我的宿命就是為了成就傳說中的聖主,而你的宿命則是為了成就我。”
若是可以,我真願七年前我不曾離開過王舍城,我便不會見到你,那麼一切都將會不同。但或者這種假設是絕不可能存在的,命運早安排好你我的足跡。我們必然會在七年前那個曼陀羅盛開的季節相遇,一切都不可避免地落入命運的圈套之中。
“告訴我,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提婆達多沉吟,低聲道:“我只望我能夠擁有使死去的人復活的神通,這就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也同樣是最大的心願。”
使死去的人復活!阿闍世默默在心中唸誦,此生他是無法做到這一點。若有來生,他會傾盡全力,讓自己學會使死者復活的神通。他記住了提婆達多的願望,只覺得這也將是自己的願望。
“我該怎麼辦?父親死了,我該如何面對朝中的大臣和我的兄弟姐妹?”
提婆達多淡然一笑,“其實很簡單,你已經有了答案。”
阿闍世喃喃道:“你也贊成嗎?”
提婆達多道:“那不正是你的決定嗎?我贊成與否已經不再重要,因為命運已經決定好了一切。”
命運!你我只是被命運所操縱的傀儡,或哭或笑,一舉一動,都有無形的線在身後牽引。到底為何要活在這個世上?你說是為了尋找命運,其實根本不必去找,因為命運無時不在,就算想要逃脫,亦是無處可逃?又何必再去尋找?
當天夜裡,王子阿闍世回到摩竭陀國王宮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死了所有的兄弟姐妹。宮廷政變在一夜之間便全部完成,他是一個強有力的王子,早已經掌握實權。
王舍城忽然變得風聲鶴戾,許多烏鴉在王宮上空徘徊,它們是被濃重的血腥氣吸引過來的。它們看見一具具被密密包裹的屍體悄然運出王宮,它們在天上追隨著這個神秘的運屍隊伍,最後在城外的亂葬崗到達了終點。
那些曾經顯赫一時的貴族,死後被隨意地曝屍荒野,甚至不曾舉行傳統的火葬儀式。烏鴉們覺得很慶幸,它們並不喜歡這個國度所流行的火葬儀式,這使它們找不到食物果腹。但這一次,卻忽然有了如此之多的死屍。
它們在亂葬崗上聚整合群,撕咬著那些上等絲綢包裹著的身體。多麼肥美的屍體啊!貴族的肉體果然是與平民不同的,肉質豔美異常。
與此同時,摩登伽女同樣展現了她超凡脫俗的政治才能。她以王子妃的名義將朝中重要大臣的妻子兒女都請入王宮,然後便將他們軟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