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這些奢侈品的。
喬正僧也很糾結,他本質上是克己守禮的。楊滿乾孃的這些花銷根本不干他的事,他一個大男人冒冒失失的詢問,實在顯得太八卦和瑣碎了。
“楊經理是不是在別處發財了?”可這句酸溜溜的話一出口,就連喬正僧自己也嚇了一跳。
“哪裡!”秋雁倒是不在意,她大大方方的解釋,眉梢還是掩不住得色。“不過是我的一個恩客,念舊情罷了。”
這事楊滿不信,喬正僧當然也不會信。
嫖客惦念婊子,無非是多來嫖幾回。真動了情意,乾脆贖回家當姨太太。哪裡會不露面,一直這麼情意綿綿的不斷送禮?
真才是見了鬼了!喬正僧心想。但對方這麼說了,你也只有姑且聽之,雖然喬正僧心頭的疑問一刻也沒有停止。一個念頭遏制不住的要冒出來,把他攪的頭也要炸了。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硬著頭皮繼續問,“不知道是哪位先生這麼長情?”
秋雁這次的回答很矜持,但對於喬正僧來說,無疑又是一枚重型炸彈。
“說起來我自己都忘了,難為他還記得,是一位姓廖的先生。”
喬正僧心煩意亂的開車回家,下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準備送人的燕窩還原封不動放在後座,根本沒拿下車。這下好了,無論誰都會覺得他這次拜訪有點莫名其妙。
楊滿回一趟家就知道老闆曾經來過,他大概也明白喬正僧找秋雁的原因,但就像他不能跟乾孃開口一樣,很多事情他對喬正僧更加不能啟齒。所以他只好強打精神,當做一切如常,沒事發生一樣。
喬正僧看他不來解釋,更加覺得有鬼。他們之間在那段時間裡著實詭異。
中間有一次喬正僧實在沉不住氣,找來楊滿丟給他一張錢票,“外頭物價飛漲,早該給你漲薪俸了。”
楊滿拿起來一看,嚇,整整漲了十倍。他想了想,終於還是放回去。
“不用,這太多了……”
“為什麼不要?我以為你需要用錢。”
“我不需要這麼多。”
“也許你乾孃需要?”
“她也不需要。”
說完楊滿就走了。其實這種結果喬正僧早就想到了。他不能平白無故送人錢財;而他,亦不能平白無故受人錢財。
那張不菲的票子好似被人拋棄一般,可憐巴巴的躺在桌子一角。喬正僧盯著看了半天,最後抓起來放進衣兜裡。第二天用它訂了一輛車,送到嵐熙貝子的宅邸去了。
對於打小富貴的人來說,錢財來往不用那麼拘謹,因為下一回,他們拿得出同樣價值的東西來回禮。更何況是揮霍慣了的八旗親貴。
嵐熙不是沒收過這麼重的禮,只是在這檔口,結合上次兩人見面時產生的齟齬,喬正僧這番舉措顯然含了賠罪和好的意思。
貝子爺心裡一陣欣喜。放平日裡他還要端一下,鑑於這陣子莫名的寂寞,他立馬託人帶信給喬正僧,邀請他隔日過來府上小酌。
為了顯得不那麼鄭重其事,此次家宴還請了其他的三五好友,基本上都是嵐熙平時的玩伴。這些人喬正僧不熟,但聽他們在席上談天倒也不悶。這些人平日裡遊手好閒,訊息很是靈通。
他們說皇上再也回不了紫禁城了,皇宮裡的財物已經全部充了公。
他們說這次選出來的總統是個傀儡,背後是廖藏林在操縱。選票都是花錢買的。
他們說廖藏林的新派作風都是裝的,其實藏了不知道多少小腳姨太太在外頭。
嵐熙家裡的廚子是從宮裡出來的,紅白案俱拿手,甚至能做幾道像樣的蘇州點心。碟子裡精巧的玫瑰方糕和酥糖,讓喬正僧想起南京來,那裡的妓館講究用清茶輕點招待客人。
往事飄搖,酒不醉人人自醉。
這一夜喬正僧沒有回去,他留宿在嵐熙家中。
喬正僧醒來尚有宿醉的反應,頭暈暈的。他掀開被子看自己,外衣都已經脫了,整體的疊在床頭。他再打量一下週圍,佈置的很雅緻,應該是樓上的一間書房兼客房。
外面有些許的聲音傳來,喬正僧走到窗前,看到嵐熙在院子裡練嗓。他穿好衣服,簡單洗漱了一下就下樓。有傭人過來招呼,他便順手要了一杯水喝。
屋子外頭非常明亮,空氣卻冷得多。但早晨的清新撲來讓人精神一震,有種新生的錯覺。
嵐熙吊完了嗓子,開始練唱。唱的是《桃花扇》裡第五齣戲——訪翠。
金粉未消亡,聞得六朝香。滿天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