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撞見,楊滿正在送客。喬正僧看到他一身合體的洋裝,黑色褲管筆直,深灰的馬甲配紫襯衣,腰線稍長,收的恰到好處。立在那裡彷彿一朵夢幻的鬱金香。
喬正僧吩咐劉羅新給小費,又問楊滿,“顏色很好,你選的?”
裁縫得了賞,賣乖的說,“當然是這位先生自個兒的眼光……”
楊滿卻指了指旁邊的小學徒,“他幫我挑的。”
方才選料子的時候,他的意向是顏色清淡點,畢竟天氣熱起來了,看著也涼快。裁縫推薦一款緗色的進口貨,這孩子的眼睛則黏在這紫色的寧綢上。反正現在也時興講支援國貨,楊滿就選了這個。
於是喬正僧又額外賞了一份,這錢落不到學徒頭上,但總算肯定了他的成績。
出門上了車,那孩子還時不時的回頭。他護緊了懷裡的包袱,簷水卻滴到腦門上,打溼了一溜整齊的額髮。
衣服做的又好又快,單靠一位老師傅是沒法完成的。小學徒十五六歲的年紀,想來也快出師了。楊滿衝他揮了揮手,喬正僧就靠上來說,“還看什麼?你男人都回來了,快進屋吧。”
他的情話和眼神都是熾烈的,不畏旁人,火一樣的熊熊燃燒。但身上那層淡淡的脂粉香,又好似秋天的冷霜,直叫人觸手也生涼。
中午打電話的時候,楊滿看到桌子上的便條,是劉羅新的電話記錄。沒有撕乾淨,留了小半張。上面用速記的方式,寫今天有銀行的股東會,需要喬正僧陪同出席。
早先覺得兒子在外頭做生意不光彩,但清政府徹底倒臺後,大概也覺得走仕途有點渺茫。加上近年來又風生水起的,慢慢的,喬家終於又有了一點親近的意思。
但也只是喬父不知情而已,其實這些年來,家裡親戚一直沒忘了打秋風。修祠堂也好,堂侄子結婚也好,各種名目的要錢。喬正僧看心情給,基本上滿足他們。
大概在兩年前,喬正僧收到的一份家書,竟然是他父親的筆跡和落款,實在讓他很吃驚。他們父子隔閡之深,已經久不交流了,但信裡面還是扯了些有的沒的,最後說出正題,原來是要他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