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一九七八年,國家迎來了改革開放的春風,白印天也已年近八十,他深知改革開放所帶來的變化,早晚會影響到這種流傳了千年的古老運輸模式,於是在改革開放後的第二年,也是自己八十大壽那年,第二次正式提出,辭去總把頭的職務,自己家族這一塊的業務,由自己的五兒子接手,這個人正是白舍年。
其實這時,白家的勢力已經萎縮到僅限於陝北地區了。而且剩下的這些筏子客,多是以清泉寺鎮的人為主。
大約十五年前,白印天壽終正寢。他生前曾留下遺願,死後只求一副棺材,埋在高唐村的祖墳山上。
由於白印天這麼多年來的卓越貢獻,整個清泉寺鎮都為他送行,但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該怎麼往祖墳山上葬?
最後,由幾個長者討論出了一個結果,白印天既然是從高唐村出來的,那高唐理應允許他葬在那兒。但為了表示他們的誠意,以及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所以在下葬前,他們還提前派人特意去高唐村告知這一情況。
當送葬的隊伍到達了祖墳山下時,派去高唐村知會訊息的人剛好回來,但他們把情況說明後,所有的人都不知如何是好……高唐村竟然不允許白印天葬在祖墳山,理由只有一個,他當年是自願出村的,既然出去了,就不能再算作是高唐人,所以自然不準在祖墳山下葬。
第一百一十二節 付諸東流
送葬的隊伍頃刻間震怒了,他們為了一個有世仇的人舉行隆重葬禮,化解仇恨,卻沒想到對方卻根本不領情。正可謂是熱臉貼了個冷屁股。
正在這時,白舍年站出來了,既然是父親的遺願,那就無論多麼難,都要做到!高唐不讓葬,那還非葬不可了!於是選了一處風水好的地段,就強行下葬,事後還特意留了二三十人守夜,以防高唐故技重施,趁夜掘墳。
但是直到過了七七,也沒有見高唐的人來為難這位勞碌了一輩子的老人,於是也就把守夜的人撤了回來。
之後的十幾年,雖然高唐和清泉寺依然沒有什麼來往,但至少也是互不干擾,相安無事。不過漕運的發展正如白印天當年所認為的那樣,國家在改革開放後,大力發展經濟,羊皮筏因為速度慢、安全係數差,正逐漸被中小型貨輪所取代,如今還存在,只因為這是黃河上的一道亮麗風景,僅作為當地的旅遊專案罷了。
但是白舍年從小跟著他爹在羊皮筏上長大,他深知如果能夠壟斷一個行業,甭管漕運還是旅遊,其利潤都是相當可觀的。於是自從白印天去世後不久,白舍年就再次舉起船哥會的大旗,希望能夠重現當年的輝煌。
只不過此時已經不是那個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人們也不再願意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信仰就聚在一起,當初的那種精神,早已不復存在了。
不過好在陝北的這些筏子客都是當年跟著白印天出來的,即使老了,也都會把自己的營生傳給孩子,所以白舍年的話,對他們多少還有些影響。至於別的省,可就沒這麼好相與了。
但即使是改為純粹旅遊專案的羊皮筏,慢慢地也都被當地旅遊系統收編,統一管理。白舍年眼看連陝北地區的筏子客都不能有效控制,於是心一狠,開始改變策略,那些肯主動歸順的,許以要職;至於不聽話的,砸船、打人,打到你聽話為止!
至於加入以後有什麼好處?對不起,按月繳納會費,會里面給你提供保護。說白了,就是如果不繳納,保護者就變成了破壞者。
結果,一個當年響噹噹的組織,一個扶危濟困、以家國天下為己任的船哥會,竟淪落成了這樣一個明顯帶有黑社會色彩的幫派團夥,不禁令人扼腕。
可以說,白舍年走上了一條和他爹完全相反的道路。當然,這陝北船哥會的把式還是以聽他話的人居多,因為這些人多是出自清泉寺鎮,多多少少都受過白家的恩惠,更主要的是他們明顯高人一等,所以自然也不會受欺負,那就更樂意去欺負別人了。
到後來,白舍年為了加強自己的“統治”,至少也要把清泉寺這幫人緊緊地團結在自己周圍,竟然又找來了老話題……清泉寺和高唐之間的恩怨。而且他故意挑起事端,說老父為了兩個地方的和睦,辛勞一生,臨終卻連個獲葬祖墳山的資格都沒有。甚至誰家祖上曾經被高唐村的人打過,祖墳被刨過,他都一一做了登記,從每一個細節,來極盡醜化高唐,激起年青一代人對高唐村的仇視,如此就更彰顯得他這個“總把式”存在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看似白舍年是在為其父和相親討個公道,但高唐和清泉寺,究竟誰